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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忧来伤心云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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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叫声爸爸来听听?”爹好像太老了,李渐苏笑着改口道,“叫声哥哥百病全消,好哥哥在这,心掏给你,何事不依你?”

沈抒遥从抱着膝埋头的姿势,抬起了头来,有点飞机耳。

脸色澹然得似冬日湖面,上了一层薄冰,风也吹不动半分。

阳光下眼睫毛真长真亮,投下了像月晕似的半弧形的一抹,还会轻颤流转,像一丝丝云彩拂过。然后,沈抒遥的眼睛就睁开了。李渐苏看着他,觉得他的眼睛慢慢睁开以后,突然睁大了。

就这么不眨眼盯着李渐苏。想眨眼的时候,眼睛就故意往下看一下。

看他又表演哑剧了,李渐苏冷笑道:“别以为你有几分才色就可以乱来,识相的就赶紧跟我道歉认错。”

甩甩狐狸尾巴转过身去,水边的大风车咿呀咿呀转,蜻蜓扇着那薄薄的翅膀,飞来飞去。

李渐苏负着手观鲤:“否则我管你祖宗是吃糠的还是喝稀的,都给我抬出门去,着狗吃了,一命不留。”

噗通!

沈抒遥飞起一脚,一屁股踹湖里了。

李渐苏头顶着大荷叶子游到栏杆边,正要手撑着岸上来,沈抒遥像狮子王里的刀疤,踩住李渐苏的手把木法沙推下悬崖。

其实李渐苏抓住了他的脚,当然可以轻而易举地掀翻带下来。但是一刹那想到沈抒遥那样怕水,一念之差,梅开二度。

李渐苏完全搞不懂他哪来的撼天神力,跟个小孩似的变脸速度,垂目间居然有了佛的威能。前一刻还肘不过他一根手指头的人,瞬间变化五指山按住了他。这是谁的部将,难道他当真是有修为之人?

而且自己说什么了?怎么就按下导弹按钮了?沈抒遥就是个压力锅轻轻一碰就要叫唤。

沈抒遥盛怒之下毫无章法发泄,不仅打地鼠,还怕他有生还的风险,把假山的石头都踢下去了。脑子气得都要分成两个了,眼里看着两团明簇簇的火,看东西一会清楚一会模糊:“你当我哥!我哥是你能说的!你算什么东西,你也配、你也配!我的哥哥脏掉了,再多说一个字你就死定了!”

“你要是我弟弟,我不家法伺候打你一晚上屁股才怪。”李渐苏眯了眯眼睛看着他,这般相貌狼狈一些也原是风流太过的,垂杨翠丝千万缕,依旧然笑风傲月,“哥哥说的话什么时候变过?”

“我恨你!记住,从今天起你就完了,”沈抒遥思考一件事便心无他念系意鼻头,绝不是个能一心二用的人,单核处理器红温就死机了,串台,“李紫苏!”

此时尚药公一行正从远处走来。褚雪鸣是斋长,校学生会主席,兼任全年级的药监大执事,巡查药圃。

前头的景儿好,碧玉摇空,鹅黄拂水。尚药公大惊指说:“光天化日何人彼处滋事?”

太远了看不清,褚雪鸣是很有点官威的,又是一个罗密欧式的人物,抢了话笑道:“老师此言差矣,我见打是亲骂是爱罢了吧?今天是许多人选定医侣的日子,也不知谁家好厉害的新媳妇,那俏模样穿个粉色真好看。”

走近走近,瞧着不对,不对劲。褚雪鸣某个瞬间突然奔去,只见素来平淡如寡水、一碗清汤无盐面、见多看透所以无欲无求的小师妹,豁然生动鲜朗起来。好像想为自己活一次体验一下激情和高潮,那手脚能量密度堪比燃油,面相都变了,简直吃人的精怪,伏地魔亚种。

褚雪鸣专注恋爱三十年,肠子里全是男男女女那些小九九。是个爱匠,什么叫爱匠?就像花匠、木匠、石匠,爱情对他来说是一门手艺。眼光何其毒辣,于是见小师妹有一种昔别君未婚,儿女忽成行的感觉。好你个姓李的后生,弯道超车恁大一截!震恐之下明知故问:“李公子,你们这是……怎么个说啊?”

“李、李?”尚药公差点骇死,哪里想到小庙迎进来这么个大神,当即就要下跪。

褚雪鸣以为老头子中暑,忙搀起来,尚药公又滑跪,再搀。

三跪三搀,尚药真中暑了,彻底上不来气:“啊啊,你说他李李……”

“李紫苏。”李渐苏说。

褚雪鸣看似打圆场,实则赶忙将胶漆的两人分开:“再过三天就是乞巧节了,小师妹快快回去做些准备吧。”

沈抒遥被护送(押解)回家。

门口一个扎着哪吒头的武人女孩在等他,沈抒遥整天处于无我的心流状态,走到跟前,才想起来她叫红茅儿。

古时候的乞巧节可是大事,书院的女医现都停了三天课,专为庙会做义工,练习歌舞、布置祭祀场所、编制小巧工艺品,每人分到的工还都不轻,不熬几个大夜根本做不完。红茅儿的两个姐妹都在大牢里关着,偌大书院再没认识的人,这就难住她了。

“喂,你会不会做女红啊?”红茅儿病急乱投医,来做沈抒遥的工作了。

“不会,请回。”

“别跟我打马虎眼,我不信!你看着就是高手中的高手,巧着呢,嘻嘻,我叫你一声巧娘娘!”

红茅儿嬉皮笑脸撂挑子跑了,领到的材料还都堆在沈抒遥家门口。

沈抒遥俯视那些个东西——

竹篾、彩纸、绢布、浆糊、胶水,这是用来糊七娘妈亭,搭桥迎神的。

面粉、蜂蜜、芝麻、花生碎、油,炸巧果用的。

通草、络子、竹签、木棍,扎花灯。

乞巧女儿节,就是七夕。

古代的妇女儿童节,现代的情人节。

那么问题来了,他既不是女人小孩,又没有交过女朋友,为什么现在沦落到了过这个鬼节的境地呢?

沈抒遥极少去想身外的事。前世的他有着纯粹精神世界,游离在所有宇宙之外的独立空间。以柳叶刀为毕生所求,对功利不那么感兴趣,对物质生活没有丝毫欲求,且从不认为自己做了什么造福社会的事情,只是很热爱很享受很醉心这一份事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课题,而他,自认一辈子只有能力做一件事。

被造成一个神,出入都受到国宝般呵护,此般高人自然有人全天无间断照顾,活在量子态防护里的时候,沈抒遥尚不自知他的生活有何特殊之处。受邀去当客座教授,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去赶着上课的大学生,进入那个连走廊里都站满了人、窗框上还挂着三个练过轻功学生的教室,却不知阶梯教室早被沈教授狂热的信徒们改造成朝圣现场。

解释世界不如改造世界,沈抒遥从不废话。工作环境堪称死寂,他心里常常计算偶尔自言自语,大家相顾无言,心照不宣,不要接话。毕竟万一沈医生沮丧或者暴跳如雷了,倒霉的是你。沈医生眼里那些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标本才是一群合格的观众。

对比之下一头冲进无序的大明,沈抒遥的三观一下就被迫打开了。为什么成了衙门的常客,总有路人找他无规则单挑,这个地球以想害他的方式在围着他转?命如朝露游丝还要抹上颜色换上裙钗,扮作不男不女的东西?

这些都算了。

恐怖的是,为什么李渐苏这个人能这么地吵?他甚至长得就很吵了。感觉至今那张脸在攻击他的精神。

心里空茫。李渐苏好像就是这么的一个——沈抒遥不论隔了几世相望,想起来眼睛就会红的人。

这双手别的也做不了。沈抒遥只能在水盆里泡发了豆芽,盆在地上滑出去半尺远,手掌笨拙地去拢豆子撒一地。

过两天幼芽长到两三寸高的时候,五彩线拦腰束起来,使它成束地往上生长,称为乞巧芽。

转过头,看了几页卜巧的书时,但听背后哧哧的声音。

屋漏偏逢连夜雨。李渐苏扔在这的两只茶杯兔,把他的豆芽吃了。

小兔子吃饱开心四处跑跳,落在沈抒遥的膝头。

似乎刚断奶,绒毛刚长出薄薄一层,血管网在冷光下纤毫毕现。最美妙的是它的心脏,隔着薄得近乎透明的皮肤跳动,像一颗在丝绸下滚动的玛瑙。

沈抒遥抬起了手,艰涩地把食指轻轻搭在那团温热上。心脏的搏动一下,又一下,鲜活的生命力顺着指尖窜进他干涸的血管一般。沈抒遥的手像一丛被冻僵的兰枝,缩了回去许久拇指才虚虚扣在第三肋间隙,无名指抵住胸骨右缘——是标准的心脏触诊手法。翕动着嘴唇无声计数,心跳比人类快三倍,每分钟两百次的震颤顺着残损的神经末梢攀爬,点燃一簇簇细小的火花。

一黑一白两只团子用湿鼻子蹭他僵直的手指。沈抒遥忽的俯身,慢慢的把脸埋在了兔身上。手失去知觉但脸上还有,感受那微妙颤动,心跳声在耳膜上轰鸣。混着兔子细弱的嘤咛,他的喉间也终于溢出了那种压抑了太久太久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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