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向沈抒遥投来询问的目光,沈抒遥眼皮抬上去,似乎是不理解,来反问他。
李渐苏目中多了一丝危险,仍是温声抚慰,循循善诱:“你不要动性子,我们消消停停说话。我是个最吃软不吃硬的主儿。你若喜欢来硬的,但愿你不会碰得头破血流了,又哭哭啼啼来找我。我纵想给你出了气,白了冤,你总是在考验我的耐心,喜欢挑战我。你也太不懂事了,可惜了的。”
沈抒遥视而不见,不清不楚地说:“总之,这个我不能告诉你。”
“答非所问,说明确有其事。”
“你不要问了。你是你,我是我。我们互不干涉,谁也别给谁找麻烦。”
李渐苏自觉已经卑躬屈膝,几乎是五体投地,然而低头收获到的就是沈抒遥的一记窝心脚。
李渐苏冷声说道:“表演,不错,再表演。骚劲十足不想承认,你这个婊子简直贱透了!”
觉得心口有点膨胀,很想张口笑一下,没笑得出来:“贱人,你在玩我?”
“是你玩我……”某种难言的东西在硅基大脑里一闪而过,脑子发出铁板烤肉声。
沈抒遥的词典里,此不名为羞耻心。他没有宗教禁欲主义,不受道德规训,甚至因为从小没接受普罗大众的社会化训练,从业后经常被各种政治正确的医学伦理会卡脖子妨碍研究,尤其地鄙视伦理这个词。所以他作为一个男人被另一个男人玩了,他就是单纯的、被动的、正当的,懵。
以前做手术时碰到一根大点的血管,血飆到半空,飙到他满脸都是,沈医生的心也自有凛冬,毫无触动地在显微镜下迅速找回一片完美干净的术野。但现在他显然常常被李渐苏吓到。吓得不得了,但是快乐似乎又传到指尖。李渐苏是魔鬼,色孽大魔,可确实把他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于是沈抒遥昏昏沉沉不知道说了一些什么话:“不知道,我被你玩疯了。”
李渐苏对此当然没好话,可多么难听的话都在沈抒遥大脑皮层上光滑地滑过去了。
沈抒遥只想要李渐苏拉他上马,一起走。再三几乎恳求。他踮起脚身子轻轻往上跃了一下,又跃一下,但脚还是没有离开地面,李渐苏为什么不用鞭子卷他上去呢?心中空落落的,特别孤单。
所有的隐忍都是阶段性隐忍,所有服从都是阶段性服从,只要与这具□□厮守,甜蜜就渗透到了全身。每过去半分钟,就会心痒痒地看李渐苏一眼,不看看简直就不知道下一个半分钟该怎么过。信仰的偏执,也是他心中的呼唤,像一颗图钉,被摁在太阳穴上。
而且李渐苏是他的宠物,沈抒遥作为主人要负责任,谁会跟一只冲你汪汪叫的小狗过不去?谁家又会在十一月的时候宰了年猪?
“让开。”李渐苏警告。
沈抒遥当然不会让。他认真地望着李渐苏,尽量去理解李渐苏的生气,能作出理解他的样子,但这种理解中表演不出温情,遑论亲热、检讨,把李渐苏哄住。
李渐苏狠加一鞭猛勒缰绳绕道而去,但是沈抒遥不要命似的横在当间。
忽听得惊雷炸响,马失前蹄双蹄腾空,正正踏中沈抒遥心窝那处簪子扎的旧伤。伤口开出了一个小花朵,在雨箭斜飞里醒目地绽放。
李渐苏猛按鞍鞯正待滚镫下马,斜地里忽窜出条青影——
好像看见地下突然冒出来的土行孙。眼睁睁林凤璋杀了出来,竟将沈抒遥托在了臂弯!
“沈小姐!”林凤璋焦急万状地摇晃着他,见到破碎的他追悔万分,心如刀割,心脏急跳,冲得耳鼓哔哔直叫,叫出来海誓山盟,“凤璋往后与你同甘姑且不说,共苦定然不辞!”
人世静音,像是有什么把风声也生生扼住了。
雨洗万物,漫山遍野的绿,爆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