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着声音看过去,不远处有大片树林,一眼望不到边际。恰逢傍晚有些薄雾,林子里人影憧憧的,隐约透着些阴森鬼气,只见零零散散的几个道士,有的拿着罗盘,有的长剑出鞘,有的举着黄符,不知在捕捉什么东西。
卓云好奇地跟过去,躲在大树后面,细看这树有参天之势,盘根错节躯干粗壮,枝条上还有些许翠绿,正是藏身的好地方。
不多时过来一个长着络腮胡子的道士,据说这类人最心直口快没有心机,卓云找准时机跳出来,熟稔地边找边问:“道兄,我还是一无所获,你找到线索了么?”他早给自己施了咒,外人看他只是个相貌平平的普通人。
“没,没有。”络腮胡子一头雾水,他见对方说得亲热,似乎与自己相熟,自己却记不得对方。
“也不知道消息可不可靠。”卓云唉声叹气地抱怨:“师傅下令让找,我们接连找了许多天,林子都翻遍了,什么线索都没有,真是让人为难。”
“神使大人的指点不会错,你没听说三大神迹么?挖地三尺也得找出来。”
“眼看天要黑了,今天怕是白费功夫,少不得领一顿责骂。”
“今天确实找不成了,神使说它只在阳光下现身。”络腮胡子挠挠头,看起来很不甘心:“幸好近来晴天,只等明天继续再找了。”
“那东西到底是什么?害咱们困在这里,吃不好睡不好的。”卓云伸伸胳膊捶捶腿的,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故意吹捧:“小弟地位低微,哪能知晓这等要紧事,道兄说给我听听吧,让我也开开眼界。”
“听说是一株成了精的人参,叫什么人参娃娃……”络腮胡子实在想不起来,忍不住问他:“师弟看着眼生,师承哪座山门?”
“哎呀呀道兄真是健忘!我是林胥,几天前你我厮认过,还是贵派师叔引荐的,昨天碰面还打过招呼呢。”
络腮胡子努力回忆往事,低声嘟囔着:“林胥?昨天么?我师叔,哪个师叔?”
卓云暗道糟糕,不等他再多问,指了指相反的方向:“有人唤我呢,咱们后会有期啦。”话音落地,人已不见踪影——好险好险,没想到络腮胡子是张飞绣花,看似粗犷,竟有几分细心,差点被当场戳破。
有道是聪明人不做赔本的买卖,修神道没几个傻瓜,聪明人比比皆是,更有甚者比猴还精明,区区一株人参怎么入得了他们的法眼?能让道士感兴趣的东西,要么是神器术法,要么是延年长生,人参娃娃是哪一种?但无论是哪一种,都是了不得的好东西。
卓云走向树林深处,一路看见许多土坑,有深有浅,有新有旧,时而密集时而稀疏,像麻脸上的坑坑洼洼。他突然意识到林子很安静,实在太安静了,没有走兽嘶吼,也没有飞禽鸣叫,也没有虫蚁窸窣,除了草木和道士没看见其他活物,想到店家说的“紫气东来”,不就是这片林子么?
这就是挖出石棺和金银财宝的地方!
他顿时有了三分兴趣,凑巧送上门一个老实人。那人看起来十七八岁的模样,眼神清澈一脸纯真,是个涉世未深的毛头小子。
卓云朝他挥了挥手,喊道:“小兄弟,你的乾坤袋掉了。”
年轻人一愣,急忙回头找东西。卓云趁机飞身上前,将对方腰间的乾坤袋取走,又快速退回原地,进退之间快如闪电,他笑嘻嘻地举着手里的袋子:“喏,是你的吧?我帮你捡回来了,快看看有没有丢东西。”
年轻人老老实实翻看着:“东西都还在,一件不少。”然后才揣进怀里,又端端正正地抱拳道谢。
卓云爽朗笑着与他套近乎:“举手之劳而已,小兄弟怎么称呼?”
“我姓徐,叫徐放鹤。”
“放鹤,真是雅致的好名字,可有什么说法?”
徐放鹤有些受宠若惊,羞赧地解说道:“我母亲喜欢诗词歌赋,放鹤二字取自古诗,放鹤去寻三岛客,任人来看四时花。前辈您……”
“我姓林,单名一个胥字。”卓云这次先下手为强:“不知徐兄弟师承何处?”
“这……”徐放鹤面露难色,吞吞吐吐不肯说:“林前辈请见谅,我实在不能说,更不能胡说骗你。”
林前辈,卓云不喜欢这个称呼,但对方十七八岁,自己已是而立之年,确实应得起一声前辈。他打量着年轻人一身黑衣,背负长刀,刀身裹着黑布,又恰恰姓徐,疑心是扬善堂的人:“五湖四海都是朋友,咱们不提门派,只说你我!徐兄弟也是来找人参娃娃的么?”
“我来找朋友,她喜欢凑热闹,我来这里碰碰运气。”徐放鹤摇摇头:“至于人参娃娃么,我对它没有兴趣。”
卓云觉得他有点意思,小小年纪竟有些出尘脱俗:“这么多人兴师动众要找的东西,你一点都不好奇?明明是块人参,却被叫做娃娃,你不想知道为什么?那可是神使大人指点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