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甜又向卓云说:“他是神,你就是神的随从。”
“他的随从?”卓云看着楚轻辞笑道:“好啊,求之不得。”
眼看认定的神心甘情愿当随从,淼淼彻底败下阵来,他气呼呼地跑开了,边跑边喊:“你骗人,我要告诉我爹!”
小女孩见他逃走了,追在后面嘲笑他:“淼淼认错了神,羞死人了……”
卓云故意站到楚轻辞后面,装出一副卑躬屈膝的模样,讨好地说:“从现在开始我是你的随从,有事尽管吩咐,小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我不缺随从,只缺仆人。”
“仆人?听起来地位不高,不如随从威风。”
楚轻辞故意说:“我有手有脚的,其实连仆人也用不着。”
“仆人就仆人,我要做你的贴身仆人,做最体贴周到的仆人。”卓云入戏太深,忙不迭表忠心:“以后端茶喂饭、沐浴洗衣、持帚洒扫,大人尽管吩咐我,保管让您满意!”
仆人到家收拾床铺,床比单人床略宽些,说是双人床又太窄了,只有一张破烂的芦席,他拂去灰尘,把外衣铺在上面,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请大人安歇吧。”
楚轻辞靠里躺下,眼见卓云没跟过来,他撑起身体问:“你不过来睡吗?”
“我在地上凑合凑合,你得好好休息,多睡觉才能养好精神。”卓云席地躺下,双手交叉枕在脑后:“这床太窄了,咱们两个挤在一起,你连翻身都不行,怎么能睡得舒服呢。”
可是楚轻辞翻来覆去地折腾,下床时险些踩在卓云脸上。
“怎么了?”卓云凌空点亮蜡烛,烛光摇曳下,楚轻辞的脸过分白皙。
“我认床,睡不着。”楚轻辞呆坐了一阵,有些烦躁地对卓云说:“把我的床拿出来,这张床给你睡。”
卓云知道他说的是棺材,纵然不情愿还是听话照做了。
那具黑漆棺材把狭窄的卧房挤得满满当当的,楚轻辞毫不犹豫地踏进去,熟稔地躺在老地方。卓云看在眼里疼在心上,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上了床,无论如何也睡不着,目光无法从棺材上移开。
楚轻辞的呼吸渐渐变得轻缓平稳,应该是睡着了,卓云暗暗松了口气。
他面朝外侧躺着,不敢翻身,生怕弄出什么动静。就这样一直躺到后半夜,卓云睡得迷迷糊糊的,下意识抬了抬麻木的腿,砸的床板一声闷响,而后楚轻辞的声音传进耳朵:“卓云,我想问你。”
楚轻辞的声音很轻,像是梦中呓语。
卓云睡意全无,柔声说:“想问什么就问吧。”他静默一阵,楚轻辞又不吭声了,便说:“你问什么,我都如实说。”
楚轻辞还是不说话,房间里静得宛如一潭死水。
他睡着了吗?卓云沉不住气,很想知道楚轻辞想问什么,自他醒来已有两夜一天,只略问了问抚仙门的事,有什么让他挂心呢?
卓云蹑手蹑脚地踏进棺材,轻轻躺在他旁边,后背紧贴着棺材板。
楚轻辞本是平躺着,此时侧过身体,两人面对面对视着,近在咫尺,他们的头发纠缠在一起,目光纠缠在一起,就连呼吸也纠缠着难分难解。
“大师姐……”楚轻辞遮遮掩掩的,只说了一半不肯再说:“如果是大师姐……”
“大师姐?”这话出乎意料,卓云以为他要问的事与自己有关,心里有些失望,想到大师姐的种种好处,又怪自己小心眼:“大师姐很好,她有一个孩子,便宜了陶兰舟。”
楚轻辞的眼睛亮了亮,随即又黯淡下去,这似乎不是他问的答案:“她和陶兰舟是垂髫之交,朝夕相伴许多年,在一起也不奇怪。”
卓云没有察觉,仍旧替肖兰心鸣不平:“大师姐德行兼备,蕙质兰心,尊师重道又悯及弱小,她是世上最好的人,别说陶兰舟配不上她,没人配得上她!当年咱们在抚仙山受了她不少照拂,即便咱们籍籍无名穷困潦倒,她也从未偏待过。”
“那你呢,卓云?”
“我更配不上她!年轻时犯浑有过奢望,曲解了大师姐的好,现在想想真是亵渎了她。”卓云像是打开了话匣子,絮絮叨叨说了些往事,最后又说:“等解决了水源问题,咱们去找大师姐吧,她一直惦念你,看见你回来肯定高兴。”
楚轻辞没有答话,他早早闭眼睡了。
卓云轻轻靠近些,胳膊拥着楚轻辞,眼神温柔似水,心想:世上没人配得上大师姐,也没人配得上你!世人与你无关,你却为世人而死,此为大义;生性胆小怯懦,却敢于慷慨赴死,此为大勇!抚仙山上遭人设计,你却能信守承诺,此为大信!与之相比,我个人的喜悲爱恨又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