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五没有主意,应声走了。
楚轻辞问道:“为什么支开他?难道真是邪祟?”
“我还不能确定,你看这个。”卓云把一行脚印指给他看,脚掌又宽又大,应该是男人的脚:“这些脚印入土深,是从村子延伸来的,是抬尸的乡邻。而这个人,从山里来,又往山里去,来时的脚印浅去时的脚印深,他身负重物,应该就是作恶的元凶。”
“什么东西敢在咱们眼皮底下作祟,它要倒霉了。”
卓云看他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担忧地问:“你不怕了么?以前你最怕和邪祟打交道,害怕大家受伤,也怕见血。”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我在棺材里睡了十年,太枯燥太无趣,好不容易遇见有趣的事,当然不能错过。”楚轻辞的眼睛亮起来,摩拳擦掌地走在前面:“你别忘了我也在抚仙门学过,虽比不上你,但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
卓云追上去,两人沿着脚印往前找,路面越来越硬,找了一段路脚印消失不见了。
前面就是山群,高高低低的山连亘起伏,红褐色的山体灼灼闪光,有的并肩矗立,有的相距甚远。山上的植被稀疏,很难藏人;但罅隙众多,深浅不一,不知该从哪找起。
“看起来不好对付,是个聪明的家伙,知道躲进山里。”楚轻辞不屑地笑笑:“可惜它不知道你会追踪术。”
卓云也觉得蹊跷,他方才在裹尸的被褥上取了些碎布,当真派上了用场。
竹蜻蜓飞进一道罅隙中,罅隙的入口很窄,侧着身体才能勉强通过,越走越深,越往里越开阔,路径曲折离奇好似迷宫。尽头处有座山洞,石笋林立,隐约有水声,里面亮堂堂的,不知道阳光从哪里照进来的。
楚轻辞刚想说什么,卓云一把捂住他的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凑近他耳语道:“你听,有人在哭。”
楚轻辞凝神细听,山洞深处传来低沉的男人的哭声,不是痛快的嚎哭,而是压抑的抽泣,像是伤心到无法排解的压抑。
两人循着声音往里走,哭声越来越响,对方还念叨着什么,叽里咕噜的听不清楚。山洞纵向很深,越往里温度越低,两人穿着单薄的夏衣,吸入冷气呼出热气,口鼻中萦绕着一团团淡淡的白烟。
卓云不怕冷,他怕楚轻辞扛不住,便向他体内渡了灵力。楚轻辞反手握住卓云的手,笑着凑过去说了声谢谢,嘴唇轻轻蹭过他的耳垂和脖颈。卓云的心一阵悸动,他很想亲上去,可眼下哪是缱绻缠绵的时候,他怕对方再撩拨自己,赶忙疾走几步绕到前面。
哭泣的男人就在眼前,他跪在玉大娘的尸体旁边,背对着两人,看不清楚长相,肩膀一耸一耸的,哭得正伤心呢。
卓云心道奇怪:哭得这么伤感凄凉,应该是相熟的亲戚朋友,可老五说玉大娘没有亲人;即便是亲人,玉大娘既已入土为安,哭坟就行,何必挖出来尸体再哭?
“不要脸的偷尸贼!”楚轻辞突然跳出去,声音在山洞里回荡着,显得格外响亮。
那人似乎没听见,仍旧跪着哭泣,仍旧叽里咕噜说些什么。
楚轻辞道:“是个哑巴吗?”
“你听见他说的话了吗?什么蛇,什么树,还有一个名字。”卓云侧耳倾听,轻声重复着:“他反反复复叫那个名字,叫什么玉儿。”
“玉儿……玉大娘……”楚轻辞的目光落在尸体上:“难道是老婆子的闺名?”
卓云更糊涂了:“你看他头发乌黑浓密,身体结实健硕,怎么看都是玉大娘的晚辈,不该叫得那么亲昵。”
“谁知道呢,咱们靠近些看看。”
两人蹑手蹑脚地绕过去,看清楚那人的长相,果然是个二十多岁的汉子。他涕泪交加,正往玉大娘手里塞一节树枝,想让她攥住,可死人僵硬的手攥不住,树枝一次次掉下来,他就一次次塞回去。
“原来是个疯子。”楚轻辞兴味索然,大大咧咧地走过去:“年纪轻轻就疯了,真可笑。”他离得很近了,说话声音又大,对方浑然不觉,只顾着和死人较劲。
卓云还是觉得不对劲:地上躺的确实是玉大娘的尸体,那人确实口口声声叫玉儿,是两人未知的关系,还是他偏执的举动?不,都不是!山洞里的气温很低,自己和楚轻辞的口鼻处都有呼出的白烟,而他却什么都没有——他没有呼吸,根本不是活人!
难道是走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