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出发前，金泰亨找了条丝巾搭在脖子上，略略盖过了吻痕。

田柾国的比赛在晚上七点开始，场地是他经常打训练赛的网吧附近的一个小型电竞中心，规模不大，大约能容纳两三百人。田柾国给金泰亨预留了前排的座位。到观众席时，有几个女粉丝认出田柾国来，和他打招呼。

田柾国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到自己直播间的粉丝，有些腼腆地笑着给几位粉丝签了名。

“JK加油！”粉丝带着平板上写着几个大字。JK是他注册的选手名称。等到这场比赛之后，他的id就可以更换成“ECG JK”，这代表着他将正式载入官方联赛的选手名单。

金泰亨带着口罩站在一旁，看着一群女孩青春活泼的样子，很是羡慕。她们亮晶晶的眼睛真诚地望着田柾国可爱的面庞，那个人站在中间，被许多声问候和称赞包裹着，耳朵尖上悄然飘红，看起来还很不习惯这种待遇。

等到女孩们离开，田柾国才得以继续带着金泰亨到座位上去。

路上田柾国一直在和金泰亨滔滔不绝地介绍今天比赛的规则，对手的拿手英雄。他原先还怕金泰亨听不懂觉得无聊，但后来发现金泰亨竟然偶尔还能回应两句，提出一些和游戏理解有关的问题之后，他才真的确认这家伙真的玩过这个游戏，并且在游戏意识上比他在班上遇到的一些同龄人还要好。他觉得有些惊奇，问金泰亨打这个游戏打了多久。

金泰亨说不到半年，到了大学里之后偶尔还会看一两场比赛，但几乎没有认真打过了。

“因为打游戏会让我觉得不舒服。”金泰亨说，“大概是那种肾上腺素飙升的感觉让我觉得很害怕……对，当时的确是想用‘害怕’来形容的。打到最激烈的时候，浑身上下好像有蚂蚁在爬，哪怕是游戏结束了之后都要缓很久才能平息那种激动的感觉。特别是，哈哈，输掉比赛之后，脑袋就会像充血一样，很想再来一把。”

田柾国有点出乎意料：“我以为你打游戏的时候也会像平时这么冷静。很擅长计算伤害和施法角度之类的。”

“我又不是机器人。”金泰亨望着还没打开的大屏幕，浅浅咳嗽了一声，“我不喜欢这种感觉，但不是所有时候我都能抵抗住这种生理性的反应。很多时候，人都是被自身激素和外界刺激所控制的动物。”他偏过头来，又看着田柾国说道：“我只是在尽量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

不知怎么的，本来很容易被想歪的几句话，被金泰亨注视着说出来的时候，会让田柾国觉得面前的人是在与他袒露心声。他想，这些话并非是临时有感而发。虽然，他并不完全同意金泰亨的这些说法。

“那如果避免不了呢？”田柾国问道。

金泰亨扯开一个无所谓的笑，说道：“那就算了呗。还能怎样？”

田柾国想，这不是他愿意听到的回答。

这太过敷衍了，不像是他说的话。

于是他继续追问：

“所以，你不打游戏就是为了避免那种，肾上腺素飙升的感觉？”

“是吧。”金泰亨挑眉，“不过，我想你们应该很享受这种挑战的感觉。在千钧一发之际做出选择和判断，打出一套扭转战局的连招。挺不错的。”

田柾国抱着胸，笑着说道：“你说的打出‘扭转战局’的场面，我们通常会认为是因为对手失误留出了反转的余地。你看了今天的比赛就知道了。我们战队里可没有你说的那种风格的选手……尤其是，我们队长，他最擅长的就是拿前期（强势的）英雄，打速杀平推流。我有和你介绍过吗？”

金泰亨摇摇头。

“他现在的id叫SUGA，不过他在很多年前就在网吧赛里打出了名头。当时他的id还不叫这个，叫AgustD，后来被封号禁赛了两年。不然，他大概现在已经是正式联赛的选手了。今天这场比赛也是他牵头组织的。他有一个基金会，会出钱定期在周边举办一些小型比赛，不过大多时候我们都是在网吧里打。”

“是吗……”金泰亨想了想，“他是不是那个几年前因为在比赛现场差点打架，然后被禁赛的选手……”

田柾国瞪大了眼睛：“这你都知道？”

金泰亨似乎记得这条新闻，当时在学校里的其他室友还因此事起头聊了一个晚上。

“有点印象而已。具体发生了什么已经不记得了。”

田柾国解释道：“三年前，那个时候他已经成为了国内一只老牌战队的青训队员。当时次级联赛还没取消，恰逢有一场比赛他被临时提上二队，首发上场。那是算是他职业生涯的第一场比赛吧，然后就遇上了两个队友打假赛的事。当时在比赛现场，他倒是没和队友打起来，只是打完第二场他就离场了。后来还在休息室和那两个队友发生了一些肢体冲突。

“后来那两个打假赛的家伙被终身禁赛，但他自己也被开除，罚禁赛两年。原来那家老牌战队……”田柾国嘲讽一笑，“被买走了联赛名额，改了名字。现在成绩排在赛区末流。”

金泰亨：“倒是可惜，两年就这么被白白浪费了。你们这行似乎比演员还要吃青春饭，不少二十七八就退了。”

“这有什么？还早着呢。”田柾国望着摆在舞台正中央的奖杯，眼睛里掩盖不住的野心和渴望，“这只是开始，我想要的是世界冠军。”

金泰亨竟然也跟着畅想了一下若干年后田柾国的样子，会心一笑：“加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