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接通后,那边显得很热闹,时不时有人高声叫着要什么吃的。
“蓁蓁你在哪啊,”关雎尔在樊胜美的口型提醒下说道,“你那边好吵啊。”
“粥铺,”对方清亮的声音通过话筒传过来,“刚巧路过,有点想喝粥。”
***
当然不是她想喝粥。
而是某个病人需要吃点清淡的东西。
拎着装着咸蛋粥的保温桶,邱蓁蓁来到嘉世俱乐部的楼下。苏沐橙已经穿好大衣,围着一条围巾站在那里等着了。
“咦?这围巾你还留着啊。”邱蓁蓁走过去,拉了拉对方垂下的围巾。
苏沐橙却只是嘿嘿一笑:“当然留着了,这可是某人醉翁之意不在酒的证明。”
邱蓁蓁不说话。
她特意织了三条围巾,苏家兄妹和叶修都有,怎么还是被看出来了呢?
“不过,你真的不打算说嘛?”两个人走进俱乐部的大门,苏沐橙问道。
两边对她来说都是非常重要的人,她当然希望他们能够有情人终成眷属。可是这两个人又怂又倔,好像在玩什么木头人游戏一样,仿佛谁先开口谁就输了,死活不肯先开这个口,看得她都开始着急。
“还不到时候。”邱蓁蓁说道,“他……感觉一心都在荣耀上,感情的事——
她咬了咬下唇:“到时再说吧。”
一个“小孩子不懂感情”,一个“专注游戏无心谈情说爱”——
行吧,你们开心就好。
想起刚刚不知道第多少次怂恿叶修告白失败对方扯的借口,苏沐橙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
邱蓁蓁将背包换到前面,用双手紧紧搂住,把脸藏到背包后面。
医学对于她来说并不难,再怎么说也是记忆里打了好几年交道的学问,重新捡起来当然学起来当然也比毫无基础的人要轻松很多。
俱乐部一楼大厅很安静,只有灯光照射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反射出他们影影绰绰的影子。她抬起头看了一眼毫无温度的白炽灯。
天花板中央的吊灯散发出有些刺眼的光。
——一如那天的太阳。
而相比起白炽灯的“毫无温度”,来自太阳的光却是带着灼人的温度的。明明是再平常不过的夏日,可是当视野中的颜色传达到大脑,她只觉得一阵眩晕。
白色的是天空中的太阳,黑色的是地上的柏油路,红色的……是那个人的血。
还是来了。
“它”还是来了。
脑中沉浮着是“曾经看到过”的文字,那些黑色的字体像是巫师的预言——宣判那个人的生死,或者宣判她存在的意义。
“——”她张开嘴,想要大叫,喉咙却像是被什么塞住一样。于是她只能推开人群,朝那个人跑过去。
“——”
“——”
“——苏沐秋!”塞住喉咙的东西消失,声音终于传达了出来,却又最终湮灭在空气里面。
没有回应。
他躺在地上,双眼紧闭,呼吸微弱。
该怎么做?
她竭力搜刮着脑中储存的知识,发抖的手微微用力,掀开了这几天一直随身携带的医药箱。
挤压胸部?不对。
应该先止血!
干净的纱布被叠了好几层,被她用力按压在少年的侧颈。周围的人也反应过来,来到她身边开始帮忙,也有人拨打了急救电话。
“……蓁蓁!”苏沐橙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进电梯了。”
“好。”她跟在少女的身后,走进了电梯。
电梯里面的空间并不大,她看着不断变化的楼层,红色的数字开始纠结成一团,重新变换成其他文字——
“手术中”。
她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将脸埋进手里,鼻间充盈着血液的腥味,她却浑然不觉。
会成功吗?
她真的可以改变“它”吗?
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她不用抬头都可以猜到是谁。似乎是被她狼狈的样子吓到,叶修反而关心起她。
“我没事,这都是……”她突然说不下去了。
“情况怎么样?”叶修沉默了一会,才开口问道。
“还在手术,可能要几个小时。”她咽了口口水,这才发现喉咙干涩得隐隐泛起疼痛,“橙子呢?”
“刚刚给她学校打过电话,应该过一会就到。”叶修没有继续问下去,他把手伸进裤袋,握紧烟盒又松开。
沐秋……能够活下来吗?
没有人知道答案。
空气仿佛停止了流动,有什么东西开始弥漫在空气中,一点点显露出狰狞的爪牙。
“叮——”清脆的提醒声将邱蓁蓁从回忆中唤醒。
真奇怪,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想起“它”发生时的事了。
——可能是因为“那个时候”要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