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为了不流露出异样，她还另外购买了几盒百力滋饼干。就是为了防止同一楼层的其他人看到自己吃“零食”的时候，她基于社交礼仪不得不分享这种情况的出现。

这是叶修买的，是买给自己一个人的。

——是只属于她一个人、绝对不能分享给其他人的“宝物”。

邱蓁蓁手里抓着已经空了的袋子，塑料的材质因为她的紧握发出喀拉喀拉的声响。掌心传来被塑料袋子扎到而产生的细密痛感，她却浑然不觉般、将塑料袋子放到鼻间，细细地嗅闻起来。

装过饼干的袋子理应只有饼干甜腻的香气，可是鼻腔内的嗅觉细胞接触到这一信息，传到大脑之后——

却转换成了其他的气味。

大脑重复着过去发生的事情，被自动记录下来的气味仿佛再次充盈了鼻腔。

是略带苦涩的烟草气息，里面还混杂着一种很独特的香气。

还是不够。

邱蓁蓁探身，伸出苍白纤长的手指往地上摸去，然后如愿抓起了一大把已经空空如也的袋子。她将袋子放到了身前，从被窝外面看去，就仿佛是洞里的猎食者将猎物拖进自己洞里一般。

都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就算袋子上可能会残留购买者的气息，到现在也应该消失无影了才对。可是邱蓁蓁还是将它们统统抱在怀里，甚至将脸凑上去，表情依恋地蹭了蹭。

恍然间，她似乎感觉到叶修的气息降临在她周围，仿佛是羊水包裹着婴儿一般，把她笼罩了起来。于幻觉中，她被浸润在无处不在的、独属于那个人的气息中，烟草的气味仿佛是潮水一般漫过自己的鼻腔。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最终，她将脸枕在边缘带有细小利齿的袋子上，带着精神和身体上的双重满足，沉沉睡去。

要是能够梦到叶修就好了。

在意识沉入黑暗之前，她在心里许愿道。

***

被专职司机驾驶的M3甩得没影儿的保姆车里，正在展开轰轰烈烈的大讨论：安迪究竟是配魏兄呢，还是配包兄。

竟然是关雎尔挑起的讨论，她谨慎地指出：“安迪与魏兄的关系可能并未结束，小曲你别见到风就是雨。如果真的结束，安迪不会这么平静。”

曲筱绡大为不屑，“小关，我说你嫩，你是一点儿都不必辩解的。安迪是你以为的人吗？安迪一向做事精准，有几分把握说几分话，而且她也有这份底气这份胆魄。她说跟魏兄分手，即使你看到她对魏兄藕断丝连，可你还是得相信她说分手就是分手了。她不像你们小女生，明明对着男朋友心里大喊着要要要，嘴里偏扭扭捏捏地说不，呕。再退一万步，即使她和魏兄没分手，可现在男未婚女未嫁，安迪是自由身。你是看见安迪戴了魏兄的订婚戒指还是看见安迪跟魏兄的爹娘见面了？为啥安迪不能趁结婚前多比较几个多找点儿欢乐呢？不比较你怎么知道谁是最好。我看中包，是因为他能让安迪大笑。一个现在就不能让安迪大笑的男人，你还指望他婚后让安迪大笑吗？告诉你们，小关和小邱你们学着点儿，男人，恋爱时候躲躲藏藏露出来的小坏，结婚后肯定变成大坏，恋爱时候花头百出献宝一样端给你的优点，结婚后肯定缩水。”

被点名的邱蓁蓁看了她一眼，却没有说话。她一向不喜欢这种涉及个人喜好的话题，像是把自己赤裸裸地放到阳光底下暴晒，任由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指指点点。

而在场唯一的男人王柏川不得不赶紧笑一笑，以示襟怀坦荡，心中无鬼。但曲筱绡还是不怀好意地将目光聚焦到王柏川的头顶，心中默默回顾王柏川对樊胜美的种种。于是王柏川与樊胜美两个人都有些尴尬。

那边曲筱绡跟关雎尔吵吵嚷嚷，曲筱绡用一句“小关同学，谈情说爱这种事，这一车人里面，你最没发言权，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获得了暂时的胜利，转而问起樊胜美和邱蓁蓁的意见。

关雎尔瞅见曲筱绡眼睛斜睨坐副驾驶位置的樊胜美的后脑勺，不禁提心吊胆起来。樊胜美原本心里充满担忧和忐忑，担心她走后家里这个那个事情不断，从来没有主心骨的妈妈一个人应付不过来。更担心哥哥看到事态似乎风平浪静，悄悄潜回又闹出不可收拾的幺蛾子。因此一直没参与大家热闹的讨论。可既然曲筱绡点名，又是这回承了曲筱绡太多的人情，不便当作听而不闻，便开口道：“什么锅配什么盖。关键取决于安迪喜欢谁，安迪与谁最合适。”

邱蓁蓁被缠的没办法，只能随口说了一句“安迪喜欢谁就和谁一起”。

“就是这个意思，一切为安迪着想。可现在是安迪没有娘家人，我们得做好安迪的娘家人，替安迪出谋划策。你们俩说说看，你们觉得安迪更适合谁。”

樊胜美不由得想到医院里她最困难的时候，魏渭不动声色地掌控全局，将事情推向最有利于她的局面。因此她毫不犹豫地道：“我偏向魏兄。”

邱蓁蓁想了想，又尽力回忆了安迪跟魏渭在一起的种种，却发现不同于自己，关雎尔跟樊胜美都或多或少跟魏渭有过不少的接触。只有她游离在人群之外，像是阅读小说的人看着书里的人在上演着悲欢离合，于欢喜处大笑，于悲伤处痛哭。

——但至始至终，都是“另一个世界”的事情。

邱蓁蓁只能从另一个角度分析问题：“就算我们全部人都赞同魏兄或者包兄，只要安迪不乐意，我们在这里讨论也没有意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