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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天字号:阴判(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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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地公公只能改变话题聊聊沈选为什么会遇险,老头子想不通的是,这几个小鬼到底从哪里来的呢,宣婴不是早就用冲傩抗住了沈家所有的外部灾祸了吗?

冲傩,是一种镇压性、强制性的地官驱邪手段。

某种程度来说,这也是“官”的神仙力量体系,是宣婴的拿手好戏。

正当土地爷想的出神入定时,宣婴忽然毫无预兆地咳嗽了起来。

“哦哟喂!吓我一跳!”土地爷开始还没听清楚,回过神来,疑惑地反问:“你吃傩吃多了吗?”

宣婴没吭声解释清楚,倒是先快速地抬手摘掉面具,随意地一丢。

他的身上一刹那有扶桑花的香气环绕,在露出来的无血色面颊和红色嘴唇上舔了一下,宣婴捋了一下滴滴答答往下淌血的白色头发,他又脱掉粘满血液的T恤衣服,显摆他冷白皮的腰腹肌肉,两腿交叠到桌上。

土地爷看着他满背红色纹身,除了脸部,他白的媲美一张纸张的私/处都被覆盖上一朵朵道教莲花刺青。

这是几几年之前留下的,土地爷最清楚不过了,宣婴也把衣服赶快换掉。

但一个个性如铜墙铁壁一样的人,满身的傲骨被烙下了这种“以色侍人”的耻辱,他看似毫不在乎的表情底下是藏着多少心事也可以猜到。所以如果可以,宣婴更希望别人能够了解他而不是逼迫他服从。

想到这里,土地开始明白他也不是不想要露出真面目和沈选见面,他也会有顾虑,他的自尊心不愿低了人一头,他的高傲让其更像蒙了灰的晚清瓷器了。

宣婴似乎还是困在1938年那场噩梦。

他只听这个身体就是“傩”的男子公私分明地说:

“我不是因为他才受伤的,是因为那些害他的脏东西,冲傩有三种,一,太平傩,一般是家宅不宁、人畜不旺、怪异作祟。二,急救傩,多是家人病重、久病垂危。三,地缚傩,这一类是偷盗诈骗、奸/淫行凶带来的灾厄,可是,今晚在地铁冲撞的小鬼身上都没有带着它们。”

“有不知来意的上古神龛还在试图召唤沈家人献祭寿数。”他的眼稍凝聚一抹戏文旦角的鬼魅水红,一张空洞华丽的人脸比面具的气质更妖气,白色嘴角掀开的阴冷笑容也像是朦胧一线的鬼灯桃花仙,“我体内的傩告诉我的。”

土地公的眼皮有不详征兆,张开嘴想追问是不是“害死”沈湘的官出来了。

在土地爷和宣婴的这番交谈中,今夜沈选的遭遇变得逐渐清晰,沈家从民国时期就总是被‘官’所选中的特殊体质好像也露出了一丝端倪。

他们都知道,宣婴和沈家世代的命运都绑在一起。

宣婴却至今没搞懂沈家在一百年前到底不小心惹了哪路鬼神。

但在这112年间,沈严,沈樵,沈如诚,包括沈选都曾经经历过一模一样的冥司召唤。

这个家族就像被诅咒了,宣婴记得最早的那一次厄运,是出现1961年的上海,沈家双生子当时一起撞克,是宣婴在金华发动道教五雷,却也只救下了沈严的命。

然后就是第二次。

这一次是1977年,宣婴救了四岁的沈如诚。

最后就是第三次。

1999年,宣婴第一次出手相助救了沈选,那个过程是宣婴迄今为止碰到最凶险的一次撞鬼驱邪,但他也不知道是不是沈选和祖辈不一样,沈选的四柱八字更轻,从小更容易撞克。

宣婴想到这里也开始没好气。

九十年代初,中国彻底进入了又一个新时代,沈选的父母也完全是独生子女家庭的模范。

沈选的命,除了容易被鬼附体,哪里都好。

他与他,真正不般配的地方本不是阴阳,贫富,性别,是一个出生在112年后的人懂不了宣婴,其实沈家人从没有记恨在心,在沈家的书架上,摆着马姨娘的回忆性散文和日记本,除了记叙了绍兴一代的风俗和1938年的历史时代背景,她只字未提仇恨。

宣婴再回忆起来,心中又涌出来人性的弱点,他觉得今天对沈选的态度是凶了点。

人和人的命数本该是不做对比的,沈选根本不懂什么是穷,宣婴这种爹又不疼,娘死的早,生前活活饿死在一口酱油缸的活倒霉蛋跟沈选压根不能比。

那又如何?

沈选不也成不了他。

他还是天上地下第一号的宣婴真君,比什么比,没意思。

他轻拍腿部,发出懒洋洋的声音,半点不觉得自卑地笑。

“嘘,都不晓得要避讳么,我可不想让沈家白发人送黑发人。”

土地公公一惊,认错说:“是,是我鲁莽了。”

避讳,是中国特有的一种文化现象。

所谓“讳”,有指帝王、“圣人”、长官以及鬼神的名字。常人总说不能在嘴上乱用乱说,平时用到与这类人物名字相同的字必须设法避开或改写,此谓避讳。

因为一旦犯“官”讳,活人定将身罹大祸。

可是沈选既然没事,土地公公现在就想知道宣婴要不要紧。

宣婴算是放松好的身体慵懒地勾起一件衣服往头顶套了下去,嘴里烦透了说:“我没事啊,但是官大一级压死人啊,凡事也没有证据,我们两个小“官”乱说上级大‘官’的名讳可不行。不过今年过年有空,我要去地下打点一些烟酒纸扎给领导们了……”

宣婴估计也怕土地公公多嘴,一脸假充大方的他挥手:“我死不了的。”

这次轮到土地爷教训他。

“诶!你刚才还说要避讳!快呸呸呸!”

“呸!好了吧!”

“快说吉利话!”

宣婴皱眉挨了老头子给他的一个“切钉公”——这是吴语方言里的打孩子用语,人一旦老了,都是一样的,爱听吉利话,既然有些话是避讳……

“办年货!我们下次不说那个字,我们就说……家里办年货行不行?”

宣婴刚才吃饭吃的脸上带点红润感,他又是个什么事情都盼着热热闹闹的性子,歪头认错的微笑表情也很是讨老年人喜欢。

土地爷无奈地跟着他一起笑了起来。

“……哪里像个真君爷的样子。”

宣婴疯疯癫癫的,鼓起腮帮子,呼气吸气,又呼气:“狗屁倒灶的,我本来就是厉鬼一个,才不是什么真君假君。”

他还一身班味地抱怨,手臂比划比划沈选的个子,他掏出手机点出来一张照片。

“你知道么……他,一米八八的个子,居然要我背他……还是小孩子更可爱……你看是吧!他五岁的样子我一直存着呢……”

“哦哟,五岁的旧事体还替他留着啊?”

“……”

“……”

土地公公看他怎么说,宣婴不语只是一味说“吉利话”,土地爷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其实,凡事只要宣婴能觉得开心,老头子也根本没有别的念想了。

神仙也是帮亲的,沈选是一个挺好的青年,可宣婴才是他的亲人啊,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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