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灯放射出暖白色的光,幽暗地点亮放映室,许知行躺在沙发床上,身前盖着毛毯,在平板上找到那部影片。
“开始了开始了!”
公映许可的片头过后,全景声环绕音响里传出恐怖惊悚的音效,银幕上显现出一座破败的村庄,衬得放映厅的灯光好像透出几分森白。
几个穿着花布衣裳的小孩,咯咯咯地笑着,在寂静的村头玩盲人摸象,夕阳照在他们身上,在他们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一直延伸到田埂旁废弃的枯井上。
随着影片剧情的展开,沙发上的许知行渐渐滑进毛毯下,直到仅剩下半个脑袋露在外面,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一瞬不眨地盯着银幕看。
方墨坐在许知行左边,从眼角的余光里看到许知行上演活人消失术,毫不留情地开口:“你修影院就是为了自己吓自己吗?在折磨自己这条路上,你真是花样百出。”
听到方墨的话,坐在许知行右边看得正认真的苏沐转过头,见许知行躲在毛毯里,只漏出半个脑袋瓜,指着他乐得前仰后合,整个人都要倒在沈嘉平身上。
沈嘉平敛下眼皮,睨着笑容明媚的苏沐,不自觉唇角微扬,他顺势摊开臂弯,让苏沐彻底倚靠在自己怀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一会都钻到沙发里了,有这么吓人吗?”
“靠,这个太恐怖了,和之前看的不一样!就好像无处不在,你们都没感觉吗?”
许知行嚷着,听到朋友的嘲笑,也不好意思继续瘫倒在沙发上,他坐直身子,从毛毯下探出一颗完整的头,但里面的手还是老实地掖紧了毛毯。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伴随着许知行间歇性的凄惨嚎叫声,影片在空镜头里结束,还是那个破败的村庄,只是不见了做游戏的孩童,只剩下那口不再干枯的井。
银幕上开始滚动演职员表,许知行整个人缩倒在毛毯里,拿过平板把放映厅的灯都点亮。
苏沐手机贴着裤袋震了两下,他掏出手机,解开锁屏看。
【锦大美女:还在玩吗沐沐?】
【锦大美女:晚饭回家吃吗?给你炖了排骨。】
【Sun:马上回去了妈妈。】
放下手机,苏沐站起身,看着明显还沉浸在电影情节里的许知行,不放心地询问:“许叔今天也不回来吧,你一个人敢在空别墅睡吗?要不来我家?”
“叔叔阿姨也就周末见见你,我跟着过去多不好。作为一名坚定的唯物主义新青年,我今晚将通宵做数学试卷,用唯物恐惧战胜唯心恐惧。”
方墨坐在沙发上,冷笑着接过他的话:“通宵写数学,怎么?女鬼吓到你了你不开心,所以你要成为她的同事,再跟她争夺业绩,好报她吓你的仇对吗?”
“喂!你不要提那两个字!!”许知行抗议到。
方墨没理他,转头看着苏沐和沈嘉平,说:“你们走吧,我留下。”
许知行哀嚎一声,也不计较刚刚方墨的嘲讽,感动得连人带毯扑向方墨,“呜呜墨儿,你刚结束风餐露宿,我就让你夜不归宿,这份恩情我无以为报,义父在上,请受我一拜!”
被一米八五的许知行猛然一扑,方墨没有防备,直接被他扑到在沙发上。
苏沐看着他俩这副“父慈子孝”的画面,站在一旁扶着沈嘉平的肩乐个不停。
沈嘉平看到因为害怕,而有人陪伴的许知行,像是顿悟了什么,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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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乘地铁回南市区,正值晚高峰。一片拥挤中,苏沐手臂虚揽着金属扶柱,靠在上面,低头玩手机上的消消乐。
中途的某个站点,进站的人格外多,挤得车厢门口乌压压的,一位中年男人拎着很大的行李箱,像是怕来不及出站,急匆匆地向外挤。
行李箱重重撞在注意力集中于手机上的苏沐,撞得苏沐一个踉跄,眼看就要摔倒在地上。
“小心!”一声惊呼,沈嘉平连忙扶稳苏沐。
苏沐借着沈嘉平的力稳住重心,惊叹着说:“我去好险!谢谢了啊同桌,还好有你扶住我,不然这么多人面前摔得人仰马翻,那也太丢人了。”
“没事,看你这么认真,在玩什么?”
苏沐把亮着的手机屏幕给他看,“消消乐呀,我刚刚上线发现,许知行的通关数又跑我前面去了,肯定是他今天早上睡不着,偷偷反超我。”
沈嘉平扫了眼手机屏幕,视线又移回苏沐脸上,若无其事地开口:“那是得抓紧时间反超他,但车厢里人太多了,万一再摔倒,我来不及扶你,要不你靠我身上玩吧。”
苏沐有点犹豫,他确实想继续玩手机,但自己一米八的身高,靠在沈嘉平身上也是不小的负担。
沈嘉平瞧出他的的迟疑,搭拢着眼皮,语气有些低落地说:“我游戏玩的菜,想看看你玩的这个。”
苏沐接收到他话里隐藏的意思:玩的菜,所以从来没有人愿意带他玩。
看着沈嘉平精致漂亮却眉眼落寞的脸,心中顿时涌起怜悯之情,他热情的挽住沈嘉平垂在身侧的手,半倚靠着举起手机屏幕凑近他,给他讲解这款游戏。
“就是一样的图案凑成一行或一列,可以消除掉。”
说着,用手指在再手机上滑动示范:“像这样,给两个图案换位置来凑,每局有固定的步数,过不去就用下面的道具。”
讲解完游戏玩法,苏沐全神贯注地盯着手机屏幕,心里计算怎样消除图案。
苏沐玩得认真,又有人借力,渐渐地整个人倚靠在沈嘉平身上。
沈嘉平高出苏沐半个头,他看着靠在自己肩上那颗毛茸茸的脑袋,有一个小小的发旋藏在深棕色的发间,发丝蓬松,看起来手感很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