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白冷眼看着那团盛了药泥的树叶落入泥土中,翻滚几圈,膏身着地,和地面融为一体。
这下才是真的脏了。
“你吃不吃?”奚白按着他的膝盖,最后再问一遍。
阿附梗着脖子仰头拒绝,“不吃。”
两只眼色厉内荏得盯着奚白,失了血色的唇被紧咬的牙压出两颗明显的坑洞。
两人相视沉默,奚白没有任何意思只是一味地注视,但阿附却逐渐慌乱。
他不安的颤动睫毛,眼珠乱转,口中难以自控的解释道,“那药泥吃起来跟泥土味道一样,还那么苦,我吃不下。”
奚白听完他的解释,没发表什么想法,也没逼着他吃,转而低头看着手心底下的红痕。
粉白的膝盖被揉成了滚烫的红,瘀血已经被完全化开。
这样就差不多了,之后少动休息就能好,奚白将他裤脚拉下,遮住裸露的皮肤,省的吹风受凉。
做完这一切,她掸身直起朝洞外走去。
在某一瞬间,他敏锐对上她的脑回路,倾上身去不顾磕破的膝盖,立马抓住她的手,语气慌乱低声警告:“你要干什么!你不许去!”
奚白回头拉下他的手,不明所以的挑眉问道,“不是你说药难吃吗?我去摘点果子。”
阿附听完先是错愕,然后直接气闷到顶肺,“外面这么多野兽,你去摘什么果子?”
外面的野兽之所以不进来,不过是因为惧怕室内的火光。
她现在出去想干什么?给野兽加餐吗?
阿附死死扒住奚白的袖不肯松开,生怕她因为自己一时之语,丢了命。
“你别去!我吃,我吃还不行嘛!”阿附实在怕急了奚白这个死心眼,都不用奚白动手盛,自己就踉跄着站起,将药泥舀来吃。
粗粝奇怪的口感一直在口中徘徊,阿附边抑制着翻涌上来的胃液,边苦大深仇得顺气咽下。
不多时,一小盅的药泥就见了底。
吃完的阿附像解脱一般跑到角落疯狂干呕,却连一滴胃液都倾倒不出。
奚白端出刚煮好的猪鼻兽肉汤,鲜香敦厚的肉香伴着清新的薄荷香飘入阿附的鼻息。
长久未得宠爱的胃发出委屈的低嚎。
阿附渐止住上涌的恶心感,看向奚白手中那一盅肉汤。
“喝点吧。”奚白略尝了一口,兽人大陆没有调味,这碗肉汤只有肉的鲜香,却没五味,还不知道小少爷喝不喝的惯。
阿附接过石锅,却因病中脱力只能靠着奚白托举。
他想硬气一点双手抱接,石锅却依旧在奚白手中稳如泰山。
“没事,你就这样喝吧。”奚白见他在原地挣扎许久都没能从她手中取下石锅,干脆就帮他托着,喂他。
真是没用阿附,阿附偷偷唾弃自己,但又实在抵不过面前这一碗肉汤的诱惑。于是低头像小猫饮水般,一点一点将石锅中的汤喝干净。
喝完后满足得发出一声小嗝。
这汤虽然没什么味道,但骤病伤身,食欲减退。
迟钝的舌面本也察觉不出什么味道,手心这一碗温暖又有营养的热汤正好安抚饥饿的胃。
阿附喝完后才后知后觉,奚白似乎还什么都没吃。
他两颊飞起羞赧的红晕,低敛着眉,伸手抓住奚白手上单薄的里衣说道:“抱歉,你还没吃我就把汤喝完了。”
奚白削了一根树枝当作叉子递给阿附,“没事我不饿,吃点肉吧。”
阿附咽咽口水听话叉起,贝齿轻启咬下一口。
出乎意料,吃过药之后他好像能尝出味道了,猪鼻兽的肉似乎自身带着微微的咸,软烂的肉混着蘑菇的鲜香,一口咬下满口生津。
阿附老老实实吃完一块肉,就从石锅中叉起一块肉递给奚白,“呐,你也吃。”
奚白见递到自己面前的食物,满满的全是精肉,红彤彤的肉块被煮的软烂,翻出内里纯白的筋花。
她凑近咬下,顺着纹理撕下一片肉来,过近的距离让阿附看清了她的模样。
之前介于误会和病重,就算见她是万里挑一的好样貌也觉得憎恶。
如今两人误会解除相处平和,再看她时便没了偏见带来的重重滤镜。
卷曲茂盛的长发像海藻般野蛮生长,但却不显的杂乱,每一处发丝都贴附在完美的曲度。
奚白虽是女子,但丰神俊朗,剑眉星目,高起的额骨配上挺翘的鼻峰,两相勾连凑出眼窝深邃的凹陷,一双润亮的琥珀色眼珠镶嵌其中,成为整张浓颜的点睛之笔。
像什么呢?阿附盯着她的脸沉思……浓艳美丽,但抬眼间又隐藏着极致的危险,这种感觉就像是…豹子,漂亮又野性的雌性金钱豹。
“在看什么?”奚白发觉他视线一瞬不移得盯了自己许久,疑惑得开口。
阿附被唤醒后却显出慌乱,眼神游离像是受惊的鹿与天敌狭路相逢,四窜寻找出路。
察觉自己失态,他低头合住双眼,将眼底的痴迷悄悄掩下,紧了紧握在手心奚白的衣袖,又怕被她发觉迅速抽离。
“没,没什么。”只不过是见你好看罢了……
奚白直觉他的欲言又止另有隐情,但海妖向来求知欲低下,他不说便不说吧。
“你还要再来点吗?”奚白指着锅中剩余的猪鼻兽问道。
“不,不用了。”阿附摸摸自己略微隆起的肚子,他的食量向来就小,一碗热汤几块肉下去,小腹已见弧度。
奚白见他揉着自己的肚子,想来是吃不下,便三下五除二吃完。
一小锅餐食下肚,奚白满足的向系统发表感言:真好吃!爱吃多吃!
系统不语,只沉默得向她传输食谱和生物图鉴……
吃完奚白也不收拾碗筷,反而找出几根有韧劲的藤条,将石锅串了,上下掂量掂量,觉得重量够了才缓步对上外面围着的狮身蝎尾兽。
酒酣饭饱,是时候该解决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