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陷入一片寂静。
茹芸脸色难看,死死攥着手里的帕子,她“噌”一下站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
隔天,茹芸令下人在林家外边建一间屋子,屋子才建好,朱英和伺候她的丫鬟便被赶了进去。
茹芸仍不消气,派人通知了朱英的父母。
敢耍她,她决意要朱英家好看!
诚保背手垂头站在茹芸面前,茹芸吹开茶水上的浮沫,细细品尝了一口,放下茶杯,状似随意道:“把楚儿许配给你?”
楚儿一直在她身边伺候,知根知底,模样好,性子也温和,定不会出现朱英这样吃里扒外的问题。
诚保蓦地跪了下来,猝不及防对茹芸磕了个响头。
茹芸轻蹙黛眉,不知他意欲何为。
“母亲,儿子......儿子想要罗姐姐!”
茹芸乍一听还未反应过来,待她意识到什么,猛然瞳孔紧缩,差点打翻茶盏,“......谁?”
诚保没有抬头看她,再次磕了个头,咬牙道:“罗红。”
茹芸脑中轰然炸响,只觉眼前发黑,几乎要被气晕过去。
“你说什么?!”
诚保依旧垂着头,倔强地跪在那里,他额角磕出了血,血迹顺着侧脸滑落,一半流入衣领,一半滴在地上,空气里弥漫出淡淡的血腥味。
茹芸支手撑着头,心里翻起惊涛骇浪。
他们俩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交往密切的?寻常她没有刻意留意,总归罗红是林玉郎的妾,他们怎么能......怎么可以?!
这不是......□□吗?
心脏仿若被无形的大手捏紧,茹芸感觉到呼吸不畅,与之而来的是愈加浓重的怒气。
定是......定是罗红那贱蹄子勾引诚保......她怎么就忘了罗红的出身,想当年,罗红就是如这般勾引林玉郎......她早该注意到的!
余光瞥见诚保苍白的脸色,茹芸下意识蹲下身扶住他,诚保抬眼看她,却在和茹芸视线接触的瞬间移开眼去。
茹芸强压下翻腾的怒气,掏出衣袖里的帕子按在诚保血流不止的额头上,叹了口气,“你这孩子......”
她出门叫人去请大夫,这事便不了了之。
楚儿还是与林诚保成了亲,那日天光大好,在茹芸的授意下,婚礼反而比诚保朱英当时更加隆重,迎亲队途径山下的村子,村里人自发跟在队伍后头,想要求得一份吃食。
骑马在前的林诚保面无表情,消瘦苍白的脸庞衬得大红喜袍失色了不少。
进门下了马,他不动声色扫过人群,没有看到想见的人,还要再细看,喜婆牵着新娘的手走近,满脸喜色地大声说着吉祥话,他于是不好再东张西望了。
在众人的簇拥下走近主堂,茹芸正端坐在上位,两手交叠置于腿上,满意地注视着两人。
拜堂时,林诚保心不在焉地弯下腰,胸口不知怎的突然一疼,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
他动作一顿,众目睽睽下出了一会神,直到喜婆上前,凑近他耳边说了些什么,他仰头对上茹芸的视线,复又低下头去。
之后的流程十分顺利,原本楚儿身为妾室应该要与正妻朱英请安,但茹芸不喜加之诚保满心都在罗红身上,这步便理所当然被忽略掉。
宴宾客时,诚保找到茹芸,犹豫再三还是略显不安地向她询问罗红在哪里。
茹芸冷了脸,没有回应与他擦身而过。
诚保只好安慰自己罗红心悦他,不在场也是情有可原,或许是她身体不适,隔日再去请安。
不想翌日得到消息,罗红上吊自尽了。
彼时天色刚亮,楚儿正伺候林诚保穿衣,消息传至两人耳边时,楚儿捂住嘴,眉间皱起似觉得晦气。
诚保双目大睁,面上霎时褪去血色,半晌,他猝然喷了口血,止不住撑着桌子咳嗽起来。
楚儿吓坏了,颤抖着手想为他拍拍后背,然而诚保转眼看她,通红的眼看上去极为唬人,楚儿跌坐在地,委屈地捂脸抽泣。
待诚保赶到偏院,罗红已经被抬走了,空荡荡的屋子里仅留下一袭白绫,佳人不在。
他没能见到她最后一眼。
自那以后,林诚保走上了林玉郎的老路,沉迷酒色,极少归家。
楚儿几度寻上茹芸哭诉,茹芸也在空时找诚保谈过,诚保嘴上答应好好过,下次还是不见人影。
茹芸没有办法,尝试把诚保关在家里,当晚她去看望,诚保抬起血红的眸子,冷冷盯着她,说是她害死了罗红,她会下地狱。
不明白好好的人怎么会变成这样,茹芸一时情绪失控,狠狠甩了诚保一巴掌。
两人的关系一度濒临决裂,可到底是自己的孩子,茹芸一再心软,连哄带骗下,林诚保终是没有再日日酗酒,但他对茹芸依旧没有好脸色。
僵持着过了一段时间,一日,久不露面的朱英由丫鬟搀扶着来到主堂,她面色极差,以帕捂唇不断咳嗽着,精神萎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