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倏地抬起脑袋。
青泽伸手挑起她耳侧的发丝在指尖把玩，“小芫不是还有心愿未了么，回去看看吧。”
小芫确实一直记挂着慕雨的外婆，但她看着眼前神色温柔的男人，犹豫道：“可是你的身体……”
青泽的指节掠过她的发丝，抚上她的脸颊：“我已经无大碍了，小芫安心回去吧。”
小芫看着他眼里的纵容和柔情，心头忽而颤抖起来，一阵感动的情绪从心底蹿上来，她情难自禁的上前抱住青泽：“谢谢你。”
青泽没想到她这么主动，神情难得显出一丝愣怔，随即他从喉间溢出一声笑，抬手搂住小芫娇小的身躯，调侃道：“这还是小芫在这边第一次主动抱我呢。”
小芫被他说得脸颊红红，想要松手的时候，已经被他紧紧搂住无法放开了，她贴着青泽的身躯，被他身上的幽兰香包裹着，还来不及脸红心跳，就听到青泽贴着她的耳朵低喃道：“人界一天，可是这边的好多天呢。”
小芫的心脏被他这话软软地戳了一下，她当即道：“我会经常回来的。”
小芫没有马上离开，她在妖界多待了几日，等医官确认青泽的状况确实无碍后，才放心离开。
小芫回去后，青泽也开始处理起妖界这段时间落下的事务，重明在旁边辅佐他时好奇地问了嘴：“大人就这么舍得让她离开了？”
青泽乜了他一眼，重明立马识相地闭上嘴，没过一会儿，他就听见他这位王拖着懒洋洋的嗓音道：“不正是这样才能留住她的心么。”
如果他强行留小芫在妖界，她只会一直记挂着人类的世界，倒不如让她回去完成自己的心愿，这样一来既能增进她心里对他的感激之情，二来还能让她心无旁骛地待在他身边。
听了青泽这话，重明只觉得眼前这位高高在上的王既熟悉又陌生，他认识的青泽，是个看似多情实则无情的人，他时至今日仍旧无法相信，这个世上竟然还能有人在他心里留下痕迹。
青泽让小芫回去人界除了他刚才说的那番理由外，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是，他需要闭关修炼几日，元神被剥离了一半后，他体内的气息和妖力总是发生不平稳的迹象，再这样下去，小芫迟早会发现异样，所以他借此机会让她离开妖界。
青泽搁下笔，他挥开宽袖起身，“剩下的你来处理。”
重明愣了下：“啊……啊？”
……
小芫是算好了时间回到人类世界的，她回去的时候正好是往常学校下晚自习回家的时间，她易容成了慕雨的模样，站在这座老宅子跟前，忽然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这段时间经历了太多事情，她没想到自己还有机会回到这里，小芫站在门前，忽然有些不敢推门进去，想到自己在无界石里为了青泽，险些放弃了慕雨和她最亲的外婆，她心里就感到一阵愧疚。
她在门外站立了许久，才抬起手，轻轻推开门进去。
屋里飘来一段缠绵婉转的昆曲，熟悉的身影正坐在堂屋的摇椅上听着昆剧，旁边的茶几上摆着热腾腾的茶，电视机里的表演者穿着戏服，流畅壮美的唱腔飘荡在屋里，一切如常。
听闻开门的动静，慕雨的外婆转头往门边的方向‘看’过来，她亲切地唤道：“小雨回来啦？”
闻声，小芫心脏微颤，眼眶漫起了水雾，她张了张唇，喉咙像被堵住似的，过了许久才喊道：“阿婆……”她的声线有些颤抖，“我回来了……”
外婆一听她这声音就感觉到不对劲，她赶紧拿起旁边的拐杖，往门边走了过来：“怎么了这是？”
小芫立马摇头：“没、没事……”说着，她看着老人家神色如常的模样，想起墨颜之前跟她说，已经抹除了老人家的记忆，所以外婆并不记得前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在老人的记忆里，她并没有离开过，还是跟往常一样在学校上课。
小芫扶着老人坐回摇椅：“阿婆，您身体没什么事吧？”
老人家觉得她问的奇怪，她一笑：“你这话问的，我能有什么事，每天都吃好睡好的。”她话锋一转，“倒是你，刚声音怎么不对劲，是不是在学校发生什么事了？”
趁外婆不注意，小芫飞快地抬手抹了抹眼睛里的水汽，“我没事……可能是吹到风了，有些着凉。”
老人家也不知对她这话有没有起疑，拉着她坐在摇椅旁的矮凳上，慈爱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最近这天气还是很冷的，你这孩子别只光顾着学习，身体还是要多加注意。”
听着外婆这温和慈祥的语气，小芫的眼底又铺开雾气，她忙压低脑袋点头：“我知道了……”
小芫陪在老人家身旁，耳边传来昆剧表演者古韵悠长的戏腔，她的手被外婆握在手里，老人的掌心布满粗糙的老茧，但却格外温暖有力，让她原本不安的心渐渐平稳下来，眼泪也默默地夺眶而出，她趁着外婆不注意，偷偷把眼泪抹掉，认真地盯着电视机。
不知道是否是她的错觉，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慕雨的外婆其实什么都知道，可转念一想，老人家应当是不记得跟妖怪相关的记忆，她很快就将这阵念头压下去了。
夜深，她将外婆送回房间休息后，就偷偷溜去了后山。
慕雨的坟墓长时间无人清理，已经积满了灰尘和杂草，小芫将坟前清扫干净，她放上了一束明丽的鲜花，随后就跪在墓前，向慕雨磕头认错。
因为她的关系，让慕雨的外婆陷入危险的境地，还险些酿成不可挽回的后果，这是她最对不起慕雨的地方，她明明已经答应她要替她照顾好外婆，可她并没有将这一职责履行到底，再加上这些日子发生的桩桩件件的事情，都让她愧对恩人。
为了惩罚自己，她在慕雨的坟前跪了整整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