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曦警惕地反问:“你们是谁?”
男人没有回答,只是摸了摸下巴,笑眯眯道:“别紧张,小姑娘,只是想请你帮我们一个忙而已。”
郑曦表面不动声色,实际上大脑疯狂运转,然而在仔仔细细思考后,比冰水还刺骨的绝望在心中蔓延。
这条巷子的监控昨天坏了,街道办的人说新摄像头明天才能到,所以明天再来修。而这群人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他们敢出现在这里必定不是偶然,说不定监控就是他们弄坏的。
男人仍然在打量郑曦。
郑曦稳定住心神,也开始打量男人。
他的穿着没那么讲究,只是普通的牛仔裤和牛仔上衣,但郑曦注意到他的衣服上有很多个大大小小的口袋。有的口袋很明显地鼓了起来,从形状上来看,显然不是什么手帕纸一类无害的东西。
在外套下方没被完全遮住的地方,还能隐隐看见刀鞘。
男人的眼神没有混混常有的轻浮,带着一种了然于胸的沉着。下盘很稳,垂在身侧的手掌大而粗粝,外露的皮肤上是经年褪色的疤痕。
所观察到的种种一切都告诉郑曦:这个同时拥有老练经验和身手的人绝不好对付。她甚至猜测他是雇佣兵出身,因为他身上有一种见过血的匪气。
不能用对常规混混的手段对付他。郑曦敢肯定,如果自己现在敢叫出声,一定会立刻失去神智——她已经看见有个男人拿出了针剂发射枪。不出意外的话,里面装的应该是麻醉剂。
得先稳住他,起码不能被莫名其妙地弄晕。
“你想我帮什么忙?”郑曦一边问,一边假装不经意地把手插进口袋,想拨打报警电话。
“别动。”在她动作的一瞬间,男人脸上的笑意消失,狼一样的目光紧盯着她,“把你的手机扔到地上。”
郑曦的手僵住了。
她和男人对视了足足一秒,见她不动,男人的手缓缓抬起。
郑曦心下一沉:一秒的时间根本什么也来不及做,早知道当时就多买一个手机了。
她咬着牙把手机扔到了地上,男人的手这才放下。
“跟我们走一趟而已,配合我们做几件事,等我们拿到想要的东西,会放你离开的。”男人恢复了笑眯眯的表情,却只让郑曦感到不寒而栗。
“你们想我怎么配合?”郑曦不动声色地问。
“先跟我们走,等到地方了,我会告诉你的。”男人使了个眼色,顿时,其他大汉朝郑曦围过来,像是要把她圈在中间防止逃跑。他们移动的时候,原本密不透风的包围圈终于漏出了条缝隙。
郑曦知道这是她唯一的机会。等到包围圈再次合拢,她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这条巷子的出口距离她不到三十米,如果能在三秒内冲出去,到有监控的大马路上,这群人不一定敢当着监控的面继续绑她。就算他们真的敢,宽阔的马路总比狭窄的单向小巷更容易脱身。
——可是,她的常规速度是四到五秒/三十米。
要赌一把吗?
郑曦的掌心捏出了汗。
她缓缓点头:“好,但你要说话算话。”
男人微微一笑,点头:“当然。”
郑曦拢了拢衣襟,拉着衣领慢吞吞转身。她注意到,在这一瞬间,有一个大汉的肩膀稍微松懈了点。
突破口来了!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朝这个大汉撞过去,大汉没有防备,被她撞得稍微倾斜了下身体,顿时,一个小缺口出现了!虽然它非常非常窄小,但郑曦足够瘦,身高也比他矮了很多,一矮身就钻了出去!
大汉的反应极快,立刻伸手去捉她——但这一步,郑曦也在心里演练好了。
她拎着衣领的手朝后一抖,主动把后衣领送到大汉的手上,等大汉下意识抓住时她立刻脱下外套,游鱼般灵活地向前窜出去!
她从来没有跑得这么快过。
比离弦的箭冲得更快更猛,闷头给脚加速加速再加速,熟悉的墙壁在两侧迅速后退,身后的脚步声越追越近,但天光也近在眼前——
突然,她撞进了谁的怀抱里。
郑曦的手脚霎时冰凉一片。
脑海中转过很多个念头:是那伙人的同伙吗?也对,他们既然有备而来,肯定会在巷子的两侧出口都埋伏好接应人手。她还是大意了,太紧张了,竟然没有想到外面也会守着人。
但都跑到这里了——
郑曦用力抬头狠狠用下巴撞击他的下巴,听到他发出一声闷哼。声音好像有点耳熟,但顾不得那么多了,她立即就要挣脱开这个怀抱往前跑,手臂却被拉住旋转了个半圈。
她听见有什么扎进皮肉的声音。
转了个圈,巷子的出口映入视野,但守在门口的人里却有一个熟面孔——王子的司机。
王子的司机?他怎么会在这里?!如果他在这里,是不是说明——
郑曦表情空白地抬头,看见熟悉的金发。
这样漂亮的金发,只有王子拥有。
训练有素的保镖们已经冲上前和那群人搏斗起来。
郑曦的声音里含了颤抖:“亚历克斯?”
头顶传来一声有点模糊的应答:“嗯。”
有一名保镖上前想扶住他,被他摆手拒绝。
郑曦连忙扶住他的手臂,这次,亚历克斯没有拒绝。
她焦急地问:“亚历克斯,你怎么了?”
亚历克斯扶着额,语气有点虚弱:“被麻醉剂扎了下而已,没事,我缓一缓就好了。”
耐药性训练不是白做的,足够放倒寻常人的剂量只能让他晕眩片刻。缓了缓神后,晕眩感开始消退。
“我可以靠一会儿吗?头有点晕。”亚历克斯悄悄瞥了眼郑曦扶住他的手臂,声音压低几度,故作虚弱地问。
“当然可以。”郑曦毫不犹豫地回答,让他倚在自己身侧。
“谢谢。”亚历克斯顺势靠过去。
他靠在郑曦身侧,冰冷的眼神投向和保镖缠斗的绑匪。
他想起那页报告上说,陈松的父亲赌博欠了一大笔债,他的父亲脚底抹油躲了起来,家里只剩他和母亲。要债的人说要是再还不上钱就要废了陈松的双手。
下面是几张照片,有的是用相机拍摄,有的是监控截图。从动作来看,陈松谄媚地把几张照片展示给绑匪看,一边展示一边说着什么;从放大的截图看,那几张照片上拍摄的分明是郑曦——以及用一种他自己可能都没有意识到的柔和目光看着她的卡罗尔。
一群蠢货,竟然妄想绑了郑曦勒索卡罗尔。
当然,金公爵的确家大业大——但这只是金公爵。外面眼里风光的公爵独子,其实只是金公爵的一枚棋子而已。这群人以为卡罗尔身为公爵独子一定备受宠爱,手里有大笔钱财,却忽略了金公爵可怕的控制欲。卡罗尔是绝不可能在金公爵的高压控制下做出不符合“贵族身份”的事情的,比如给金公爵认为低等下贱的绑匪交赎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