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识闻付了入场券,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进去。
吧台在舞池两边,顾识闻正想问袁绯然要不要过去打听情报,就见附近的人讪笑着远离她,给她让开了一条通往舞池的通道。
舞池里的人更夸张,她冷着脸向前,附近的一个个人都肢体僵硬、同手同脚地后退,不多时,就形成了一个专属于袁绯然的“真空地带”。
然后她就开始跳舞。
顾识闻站在舞池旁边,看她在舞池中不断变换舞蹈动作。顾识闻不知道她跳的什么舞,但袁绯然的动作很有力量感,伴着节奏停顿时相当干脆,大开大合时又很舒展,非常赏心悦目。就是表情过于冷了,以至于没人敢上前“合舞”,一曲终了,舞池和吧台旁的人们纷纷鼓掌。
袁绯然从舞池出来,走到顾识闻身边:“你不跳?”
面对她,顾识闻总有点拘谨:“呃,我需要跳吗?”
说完他才想到,到一个跳舞俱乐部来玩,不喝酒也不跳舞,就这么直愣愣地站在舞池旁边,是有点奇怪了。
“算了,去喝酒。”袁绯然转身向吧台走去,顾识闻赶紧跟上。
吧台的调酒小哥是个超级社牛,顾识闻觉得他甚至比自己这个“社交小王子”还阳光开朗。袁绯然在吧台旁坐下的时候,他一边擦着玻璃杯,一边冲袁绯然笑:“美女,跳得真好!以前没见过你,第一次来啊?”
“嗯,”袁绯然竟然也难得地露出一个非常浅的笑容,“魏老板介绍来的。”
“魏老板啊,怪不得!”小哥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
然后他就换了一副兴致勃勃的面孔,顾识闻总觉得他是嗅到了八卦的味道:“魏老板可是我们这儿的常客,每次来都点店里的招牌‘海滩日落’。美女你是他同学不?也来杯招牌尝尝?”
“我不是,”袁绯然指了指旁边的顾识闻,“他是。”
顾识闻恰到好处地露出灿烂笑容,伸出手和他握手:“你好你好,听魏云耀说你们这儿的‘午夜甜心’很好喝,给我们来两杯这个吧。”
“很好喝?”小哥嘟囔着,有点诧异地给他们调酒。这是一款面向女士的甜味特调,他记得魏云耀喝过一次,事后一直和他抱怨这酒甜不拉几、娘兮兮的。
两杯粉紫色调的酒被推给桌边的两人。
顾识闻先抿了一口,酒中带着水果特有的清新气息和甜美汁水,他当即眼前一亮:“层次分明,草莓、葡萄、芭乐、酒液的味道清晰不混杂。入口先是酸甜的味道,再是气泡炸开的轻微刺激感,最后是回味甘醇的酒香。不愧是招牌。”
袁绯然也喝了一口:“不错,清甜可口。”
小哥古怪地看着他俩,半晌才恢复了笑容:“你们喜欢就好。”
“魏老板说要带我们来玩,结果却放了我们鸽子。”袁绯然表情有点不满,熟练地胡编乱造,“本来以为他表现那么大方豪爽,没想到是个失信的人。”
“没事,咱这不是来了吗?”顾识闻庆幸自己不是怯场的人,“他推荐的酒不是挺好喝的吗,想必不是故意放鸽子。”
“是啊,”小哥也加入话题,帮魏云耀说话,“他应该不是故意的,听说他导师的课题进入关键阶段了,实验室里很忙。他导师那么器重他,走不开也是理所当然的啦。别说放你们鸽子,他都快一个月没来我们这儿了。”
“哦?”袁绯然感兴趣道,“你和他很熟吗?给我讲讲他在这儿的事儿?”
顾识闻也适当地做出倾听的姿态。
“也没有很熟。”小哥笑笑,“他好像是去年十月份第一次来的吧,当时也是我接待的。后来他基本上每周都要来一次,就像你说的,他很豪爽,付了好多次全场的单子。我当时也挺好奇的,就跟他多聊了聊,才知道他是首都大学的研究生,导师很牛,又很看重他,他搞科研的压力太大,才来酒吧放松。”
“他出手是真的阔绰,”小哥陷入了回忆中,“有次给了我一千多的小费,我让他收回去,说我们这儿不兴这个。他硬是塞给我,说家里有钱,他花钱图个爽,也是一种放松。”
断断续续,在袁绯然和合格捧哏顾识闻的追问下,小哥说了不少关于魏云耀的事,甚至还说了几个含糊的专有名词。
顾识闻心下一凉,是魏云耀的研究方向。姓魏、在读首都大学、导师厉害又恰好研究这个方向的人,他在脑海里过来过去,只能想到一个魏云耀。
镇定自若地聊了会儿天,又和袁绯然一起去舞池里跳了两支舞,两人便离开这家酒吧,赶场子去另一家。
今晚计划调查三家酒吧,第二家也很顺利,打听到不少消息,让魏云耀在顾识闻心中的憨厚形象碎得彻底。
第三家也是个有舞池的酒吧,只是选曲不像第一家那么动感炸裂,而是偏向律动。
只可惜这家的调查不太顺利,一些调酒师似乎对魏云耀有印象,另一些又说没听过这个人。
顾识闻和袁绯然又和他们聊了聊,直到一个人指着一处问:“那个是不是他女朋友?是的话我就知道是哪个魏老板了。”
两人扭头看去,一群人从远处走了,打头的两个男的化着浓妆,眉眼都看不清楚,身后跟着好几个穿得花花绿绿的女生。
顾识闻正想转过去问调酒师指得是哪个人,就见旁边袁绯然的脸色骤然变冷。
她转过去时控制自己保持平静,但声音中还是带了点压不住的怒气:“凭什么说是女朋友?我可没听说过这两人是情侣关系。”
“男的给女的花了好几万呢,”调酒师有些莫名其妙,“不是女朋友还花那么多钱?那个魏老板手上带的表也就是个轻奢,穿得也就是潮牌,平时来最多花个一两千,也不像那种能给陌生妞儿花几万的人。”
“哦。”袁绯然应了一声。
顾识闻坐在她旁边,感觉袁绯然的心情正步步下跌,声调都变得冷淡了,便赶紧打圆场。
他想到今天收获也不少了,这个酒吧大概也不是魏云耀常来的地方,没必要继续在这儿浪费时间,还不如离开让袁绯然平复下心情。又随便聊了几句,顾识闻便和袁绯然往出走。
刚走到门口,顾识闻就和一个急急忙忙往里走的高个男人撞了一下。
“抱歉,实在不好意思,”男人满脸焦急,不走心地道歉,“我急着找人,没看到你……”
顾识闻扫了他一眼,惊讶地出声:“秦警官?”
秦良和抬头,才发现自己撞到了顾识闻,匆忙再次道歉:“顾先生啊,抱歉我没看到你……”
“没事,”顾识闻说,“你找谁?我们刚从里面出来,没准碰上过。”
听顾识闻这么说,秦良和忙不迭开口:“是一个女生,个子大概在我胸口这里,长头发,穿着一件红色的裙子……”
袁绯然不知怎么从顾识闻身后冒了出来,冷眼看着秦良和,问:“你女朋友?”
秦良和没想到说话被打断,愣了一下,点头:“对。”
深吸了一口气,袁绯然指了个方向,正是刚才那群人走过去的方向,压着嗓子说:“刚才往那边包厢去了。”
“多谢了!”秦良和喜上眉梢,从两人让开的空隙中进入酒吧,直奔包厢的方向跑去。
沉默中,两人走出酒吧。
站在马路旁,顾识闻拿出手机给司机发消息。袁绯然抱臂环视四周,没有说话也没有更多动作。
顾识闻感觉袁绯然更生气了,此刻她像是喷发前火山,内里岩浆滚烫地灼烧翻涌,等待一个时机喷薄而出,吞噬一切。
他不知道为什么,又不敢和袁绯然说话。
谁知袁绯然却突然看向他,语气又恢复了平静:“顾老板,我送你几句话,算是个劝告,希望你听得进去。”
“可怜别人,天打雷劈;”
她的语气中有嘲笑,有不屑,更多是愤怒,连面上也带出了几分。
“可怜别人,死路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