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茜暗自惊心,面上仍是不动声色,视线顺着茶杯边沿溜到桌上,一步步靠近桌前的人。
对面的人身上穿着的与先前见过的两人不同,需得仔细分辨才能看出那黑里还带着红,像极了红到发黑的花烛,其间闪烁着丝丝金色的纹理,像是植物的叶脉,在烛火的照耀下,更加流光溢彩。
顺着那金线一路往上,脖颈、下巴、嘴唇、鼻梁……
林茜手一抖,杯中茶水因着她的动作纷纷溢出茶杯,温热的茶水顺着虎口流下。
掌心湿湿的,或许是茶水与冷汗的混合,令人不舒服的湿润的触觉让她皱了皱眉,目光突地撤回来,看着杯中还在轻微荡漾的茶水。
这一切只因对面端坐的人面上也带着一个面具,让她想起了当时在地牢里见过的那人。
“小姐?”
一道苍老温善的声音响起,林茜呆楞一瞬,紧绷的面色放松了些。
这声音与那日所听见的绝非一人。
“您是?”
“鄙人是西蜀国乌衣钱庄总部的掌事,韩宜。”
房中烛火燃烧着,带出轻微的声响,混在这中间的声音也不免沾染上几分温度,再次传进听者耳朵里,林茜放下心来。
被握紧的茶杯平稳地落到桌上,林茜勉强扯出一抹笑,默默平复内心的波澜,朝韩宜回了话:“韩掌事好,我是林茜。”
“林小姐有礼了。”
韩宜像是受不住这样稀疏平常的打招呼,愣是站起来朝林茜弯身行礼,惊得林茜噌地站起来,连忙扶住了老者的手臂。
“使不得使不得!”
这也是第一次见,她作为一个小辈都没行大礼,要真受了这礼岂不是要折寿了?
感受到手臂处传来的强力拉扯,韩宜只好作罢,直起腰,双手恭敬地放在身前,双眼低垂像是个等着被训话的下属,问道:“敢问林小姐有何吩咐?”
这话倒是让林茜有些懵,像是没听懂这话里传达的意思,眼里满是疑惑的看向韩宜。
可惜韩宜低着视线,根本看不见林茜脸上究竟是怎样一副表情,若是能稍微抬头撇上一眼,想必还能帮林茜解困。
整个钱庄悄然寂静,似乎先前那个在一楼的黑衣人也从这关着门的建筑里离奇消失了一般,楼里没有任何动静,两人僵持对立着,空气中似乎飘着暖色烛火也渲染不了的尴尬。
一个年长者,带着遮住半张脸的面具,乖乖站立桌前等着上位者的命令。
一个年轻女子,对眼前所面临的状况一无所知,只顾念着看看究竟收到了多少分红。
韩宜等了半天也没听见头顶上落下句话,只得偏过头去,古灵精怪的努力上抬眼皮去瞧,想从女子的脸上看出点这片安静代表着什么意思。
正巧不巧的碰见林茜的视线,当即像个被摸了触角的蜗牛,急忙撤回眼里的好奇。
“林小姐……”
“哎,坐下吧。”
或许是明明就在椅子旁边却无人敢坐下,这滑稽的场景不免令人发笑。
虽然在门口被阻拦了一下,但她的气早就消了,也不知眼前这人又是怎么个意思。
长舒一口气,感觉要长脑子似的,她挠了挠头。
韩宜听见这话,面上带笑,顺从的朝着椅子偏去,正弯着腿,屁股还没落下,见林茜还站着,一下子又站直,小心翼翼地看着林茜。
这么一个突然的动作,倒是颇有些折腾他这把老骨头了。
林茜看见他这副样子,,不知道作何表情,尴尬的笑了笑,自知对方应当是看见她没坐下便不敢坐,心里默念一遍“我不是故意的”,落了坐。
韩宜看见她坐下,胸中吊紧的气松了下来,安然入座。
见韩宜眼神仍是粘着桌上的那块令牌,没有看着她,林茜猜想他这番态度或许是因为自己手上的这块令牌。
先前赵佶将这块令牌交给她时只说过可以拿着这东西去到乌衣钱庄取分红的钱,再没涉及其它。
若是按照前面两位的反应,她可以把这块令牌当作一张VIP会员卡来看,可韩宜堂堂一个钱庄掌事,又是第一次见面,怎么会因为赵佶给的一块令牌而这么卑躬屈膝,怎么看也不仅仅是把她当作客户对待。
她对这令牌的来历和作用感到奇怪,加上先前对赵佶身份的好奇,现下更是想要刨根问底。
既然韩宜是个掌事,对这块令牌的作用应当知晓,否则不会在看见这块令牌后对她就像她是个领导来视察一样,战战兢兢。
“韩掌事可知道这块令牌是做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