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当她照镜子时,看到自己一排钢牙,当即就被自己的模样丑哭。
随之而来的是没日没夜的——酸痛。
第一个星期和每一个半月复诊调节完钢丝、挂上皮筋后,她的牙软地连80岁的老奶奶都不如。她那么大一个吃货,痛得连豆腐都咬不下,面条都咬不断。
本来就是天生营养不良的干瘦体质,颜绒的小脸蛋儿直接凹了下去,看上去面黄肌瘦的更加可怜兮兮了。每个人见她都问:“颜绒,你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这样可不行。”
颜绒愁啊,半夜睡不着觉翻来覆去得难受,内分泌一乱,脸上又开始狂冒痘痘。
青春期的小姑娘正是臭美的阶段,可她却开始不敢照镜子了,伴随着不可抑制的泛滥的自卑。
......
她曾偷偷地在夜里给苏一弦发信息哭诉:【苏一弦,我饿~】
【可怜鬼,想吃什么?】
【肯德基。】
【这,我给你想想办法。】
以前根本不会跟她坐一桌的苏一弦,第二天在食堂竟破天荒地坐了过来,又像变戏法似的拿出了她心心念念的土豆泥。
“我想你应该只咬得动这个。”
那时候外卖app还没有大流行,他们学校对住校生管的严,苏一弦竟然顶风作案还能给她搞到珍贵的肯德基,颜绒瞬间感动到想要流泪。
“你怎么做到的?”
“让走读的同学帮忙带的。花了大价钱。”
“天呐,感动中国。”
他关注点清奇,让她秀一下牙套:“你嘴巴张开我看看。”
“丑吗?”颜绒几近自闭。
那直男边笑边点头:“有点。”
“幸灾乐祸!”
贴吧黑历史的丑照就这样应运而生。
不过,苏一弦知道颜绒因为戴牙齿郁郁寡欢后,也不再笑她了,还有点良心发现,几乎是想尽办法得哄她高兴。
比如给她偷偷整一点学校里没有的小蛋糕和奶茶,打打牙祭。也会主动在饭点的时候出现在食堂,坐过来讲个超冷的笑话,逗她开心。
他们在学校里的交集因为一些投喂行动变得频繁了一些。
但这些场合,夏梦妮自然也都在。
那时候她戴着牙套,被其他臭男生背地里喊“钢牙妹”“电线杆”,而身边坐着的是全校公认的漂亮女生。
说没有心理落差,不会敏感自卑,那肯定是骗人的。
初代绯闻也在惠南的校园里开始疯传,大家有鼻子有眼地说:苏一弦和夏梦妮是一对。
两人一个校花、一个校草。郎才女貌。
更多时候,他们三个人一起吃饭,颜绒觉得周围的视线火辣辣的,在别人眼里,她好像是一个承光瓦亮的电灯泡,甚至连她自己都开始怀疑,感觉自己就是多余的那一个。
如果硬用一首歌来形容他们之间的关系,那便是《三人游》了。
“一人留两人疚三人游/悄悄的远远的或许舍不得/默默地静静地或许很值得/我还在某处守候着....”她有阵子去KTV都在霸着麦唱着歌,心里压抑着酸涩的非主流思想。
颜绒觉得她才是真正的丑小鸭,与王子和公主格格不入。
她的高中生涯的后半段就深陷在这种“多余”的情绪里。
偶尔看到他们说话,她会黯然神伤,
可他们却都是她生活里不可或缺的,相亲相爱的好朋友,大家都对她很好。
她有时候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别扭的情绪,未免太自私、太小气了些。
颜绒就这样反复地反省自己,然后选择在别的领域里暗暗较劲,比如努力搞学习。
好好刷题背单词去提升自己的成绩。以免自己胡思乱想,影响了心情。
......
时间轮转,来到了高中毕业前的惠南成人礼。
——她终于摘下了牙套,还不可思议地第一次考进了禽兽榜。
颜绒觉得自己终于“活”了过来。
她做了那么多努力,在日记本里写了无数页。
她藏匿着翻涌的情愫,但她始终还是希望苏一弦,还有其他人能多多看到她的蜕变。为此,她暗自较劲着。
惠南的成人礼有一个“亲友送花”的仪式。
颜绒没在学校里收到花,而夏梦妮却收到了满满一抽屉。
寝室里,夏梦妮大肆炫耀了一番。看她可怜,还说要分她一些让她带回家。
颜绒自然不肯要,因为那些都是别人送给夏梦妮的心意。
她嘴里说着没关系,悻悻地回家。下了地铁却踢了一路的石子。
可她永远记得,那天黄昏正好,落霞炫目。
骑着新买的死飞单车的苏一弦在汇里路的巷口,拦截了她。
然后,悄悄送了她一朵半开的黄玫瑰。
“送我的?!”她似乎很久都没有如此欣喜若狂过。
那一刻,颜绒觉得自己顷刻就与世界和好了一般,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苏一弦倚在一旁,长腿撑着落地,歪着头笑问她:“这么开心?”
“当然。”
这可是她仅收到的一朵玫瑰。
她查了查花语。
黄玫瑰代表——“友谊与快乐”,很纯粹的祝福。
颜绒拿着花,喜悦更胜,看了又看,恨不得马上变出一个“小王子”专属花瓶对它进行爱的供养。
她兴高采烈地跑去了汇里路的街角花店,慷慨地买了一束向日葵回赠予他。
“我看你考进了禽兽榜。”苏一弦看上去是随口一提。
“嗯嗯。我是不是很厉害。”少女一脸兴奋求夸。
“你得继续保持。”他处变不惊,心里却为她由衷地高兴。
“怎么跟我们班主任一样。”她热情地祝他:“高考加油!”
“好,一起去北京。”其实去北京是她的梦想,她念叨了好久说想去看看北方的风景。
结果那天晚上,她却在夏梦妮的朋友圈,
看到她晒了一模一样的黄玫瑰。
颜绒瞬间有些吃味了。
“你有送夏梦妮花嘛?”颜绒又撞到了苏一弦,直截了当地问他。
少年只是冷酷地翻了她一个白眼:“她那么多人送,不缺我的这一朵。”
“那她有送你吗?”
“不知道。我那很多乱七八糟的花,我统统丢给张昊了。”
颜绒一下忘了,学校里高低暗恋他三年的人数不胜数,他自然不可能没有收到花。
而他看样子只是看自己可怜,才施舍的玫瑰。她的内心百转千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