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望没办法了,只能搬到次卧去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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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假前的最后一个工作日,那要命的年终奖终于发下来,和当初总监的预计一样,组里几个人,只有舒望的发了。
她把自己的年终奖分三份,菲菲、小赵、张姐一人一份,下班回家坐了一会儿,然后就去了酒吧街。
传统节日中最重要的春节,是个该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的时候,而在那之前,很多忙了一整年的人终于有时间放松一下,聚会也多选在节前,是以此刻整片儿酒吧街都充斥着喧嚣躁动。
舒望挑了一家清吧进去,散台都坐满了,她就坐在吧台最靠边的角落。
大病初愈,或许还没怎么好透,本来不该喝酒的,可舒望还是想作死一回。家里实在待不下去,她不如趁寂寞把她淹没之前,先用酒精过过水。
爵士乐舒缓旖旎,别桌的交谈一句一句混在一起,间歇穿插了谁的笑声,此起彼伏,不得安宁。
舒望在角落饮下酒,也饮下不属于她的热闹。
两杯白州下去,她见到一个讨厌的人。
“舒小姐……好巧啊。”
不巧,挺晦气的。
舒望现在不想见到任何认识的人,所以才来了酒吧,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林全。
林全脚步有些晃荡,不知是不是已经喝了几轮,他刘海垂下来一些散在金丝眼镜上,看着有些颓废,舒望第一眼都没认出来他。
吧台调酒师跟他打了个招呼,“开昨天存的那瓶么?”
林全点点头,想拉开舒望旁边的椅子坐下。
舒望很直截了当地阻止他,“别坐我旁边,我现在没有心情应付你。”
她的话很直接,难得带了情绪,林全只是笑了一下,换了张椅子坐,两人中间隔了一个空座位。
“你能不能陪我聊两句。”
“没空。”
杯子里的酒液已经空了,只剩个冰球在里面打转,舒望突然有些烦躁起来,起身准备离开。
“我跟他分手了。”林全两只胳膊撑在桌上,头垂向桌面,声音很低。
分手两个字很突然地冲进舒望耳朵里,十多天以来,这个词第一次出现,以旁人故事的形式出现。
好巧,她女朋友也要跟她分手。
舒望又坐回去了。
林全没看向她,只是自顾自说着。
“你跟你爸妈是不是都不知道,我爸有个私生子,就比我小两岁。他以为自己藏得很好,所有人都不知道,可我从高中就知道了,我妈也知道。”
“他甚至把他安排到公司里,当了个市场部产品经理。”
“我每天在公司里都能看到他,他以为我不知道,还管我叫全哥,我听着都恶心……”
舒望对他家的什么八卦秘辛不感兴趣,她更关心另外一个问题,“为什么分手了?”
“因为……”林全把右手摊开在眼前,露出无名指上的戒指,“我结婚了。”
舒望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他来找自己谈什么合作不过是几个月前的事情,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找到其他的结婚对象了。
如果是三人一开始就商量好的事情,不至于闹到分手,那就只有另外一种可能,舒望斩钉截铁,“你骗婚。”
林全没说话,算是默认。
舒望忍不住再次开口,“你真够无耻的。”
“呵……我知道。”林全把戒指摘了扔进酒杯,银白色金属沉进琥珀色液体,“下个月就离婚了。”
他面对吧台后的层层酒柜继续说,“我妈只有我一个孩子,公司的事她都不参与,她只能靠得上我,如果我没能接手公司,她怎么办……”
“那个私生子都有孩子了,那孩子周岁的时候,我爸还分了公司股份给他,我能怎么办,我……”
“反正她现在也知道了,全公司都知道了。”
“我把他私生子的事情也嚷嚷得全世界都知道了。”
他说不下去了,“竹篮打水一场空……呵。”
吧台调酒师正在擦杯子,她挪了两步到舒望面前,小声问,“你们认识啊?”
舒望点点头。
那边林全还是一杯一杯喝着,好像根本不管别人会不会理他,调酒师继续和舒望说,“一喝多就这样,来好几天了,逮着人就讲这点事儿。”
“你也劝劝他,一待待一晚,每次都等我们下班了才走。”
舒望转头看了林全一眼,清清淡淡吐出几个字。
“劝不了,他活该。”
林全表现出颓废消沉,可舒望一点不觉得他可怜。
他讲那个私生子,讲他爸妈,一句不提他男朋友。
一场骗局伤害了无数人,不止旋涡中间的三人,更连带了双方父母。想要爱情,又想要公司财富地位、和谐美满的家庭形象与名声。
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什么都想要,结果就是最后什么都失去。
“你想要的太多了。”舒望起身,拿起手提包离开。
她走出酒吧,在霓虹夜色与沸反盈天中反问自己,自己想要什么呢。
她说林全想要的太多,那她呢,一直没跟父母明确摊牌,她又是想要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