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亦安感觉到自己喘不上气,灰尘一波又一波的袭来,可那道莫名的声音还隐藏在雕像的体内,如破败的老风箱,吱呀呀咬紧牙关发出难听的喘息。
她感觉自己的肩膀被某种东西抚摸着,轻盈的抚摸过后紧接着是重重的按压。她蓦地回头,看到的只是无尽灰尘中自己的背影。
难道是我的头旋转了一圈吗…顾亦安莫名的想着,可剧烈的疼痛感没有袭来,濒死的感觉她更是丝毫没有体会到。
清亮如晚风玉兰的香气,仅仅是在刚刚回头时感受到的。扑鼻而来却又很快转瞬即逝,顾亦安敏锐的捕捉到刚刚拍着自己肩膀的“人”,或许与神并无关系。
但总是思考会占据大部分的时间。待到那灰尘彻底散去时,雕像又恢复了往日里肃穆却又诡异的样子。
像是母亲破开了子宫又像是浑圆的气球被彻底戳破,在极致的力量面前,顾亦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雕像从中央破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没有鲜血的流淌也没有任何物体的溢出,那紧贴在内壁上的肉红色的组织,只是在大家的注意下颇有规律的蠕动着。
一下又一下,内壁不住地收缩。这会让顾亦安想到“生产”,他们总是会将分娩比喻为血腥的,却又在厌恶的同时去歌颂分娩的伟大,将有关于这些种种的不堪恶果全部藏匿起来。
只字不提生产带来的危害。
顾亦安察觉到自己应该是在冷笑,但不是在笑这尊雕像。
雕像蠕动的频率明显还在增加,那内壁上的组织生长蔓延,又像是要破土而出,鼓胀的、柔软的器官就快要蹭到了顾亦安的鼻尖。
她嗅到了浓烈的血腥味,以及不似人类的心脏跃动的声音。
咚
咚
咚
……
神明腹中的孩子,呱呱坠地了,下坠的子宫终于落在了地上,从分开的缝隙里密密麻麻流淌出了…
很多鲜花?
顾亦安有些疑惑的盯着面前的一幕,又在重塑自己的认知时松了一口气。
不管是哺育亦或者是诞生,无非都是自己的主观意识,而并非雕像所在做的。
这样想着,她又听到了从雕像身后传来的那道人声。
“你们还好吗?你们怎么在这里?”
一切又都归于了寂静,顾亦安揉了揉自己因为直面神的威力而越发酸胀的眼眸,在视线恢复清明的刹那,才彻底看清远远向自己走来的人到底是谁。
那是齐骈。很显然他的身体并不好,可以称得上是非常糟糕。面色如石灰般的惨白颜色,就连顾亦安看了都忍不住摇了摇头。
但顾亦安回头环顾四周,发现又只留下了自己一个人,可她能从四面八方听到齐骈的声音。
难道每个人的面前都有个齐骈吗?
可这简单的问题已经由不得顾亦安去思考了,她紧盯着齐骈大口大口喘着气的唇瓣,就好像是看到了某种可怕的生物。
声音贯穿了自己的耳膜,即便是用力捂住了耳,可还是从脑海里流淌而下。
“抱歉,只有到午夜十二点的时候,我才会有空闲的时候去和你们交谈。因为这个时候是晨夜交错时,我的灵魂会有自主的时间。仅仅只是一瞬间,也足够我将这些信息转告给你们了。”
“时间短暂,我就长话短说。在明天的魇欢节上,‘付苏雨’的父母们会采取某种极端手段去寻找祂,他们的力量是以某种邪恶的手段滋养的,所以…神的力量如今因为没有信徒的缘故在逐渐削弱。”
“我只能告诉你们,小镇里所有的居民都是善良的。她们在保护我们唯一的神邸,不要被他们抓到,不要被抓到。”
“我从小就在这里长大,对于种种发生而过的事情,我最清楚了。小镇里所有居住的人民,都不会由着这种事情发生的。”
“千万、千万不要被抓到,不然会…”
说完,齐骈深吸一口气。他的双眼在颤抖着向上翻起,就像是看到了某种极致可怕的场景,顾亦安只能从他的喉咙里听到了嘶哑的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