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谢璟意讪笑,“我忘了,我们就是在公司里认识的。”
谢璟意的神色不太对劲,禾朝一眼看出他在隐瞒。
孟可一不清楚前因后果,只觉得他说话含糊其辞,难免心生困惑:“你不是刚还说没见过他?”
谢璟意状似镇静:“这不是一时没想起来嘛。”
孟可一还想再问,谢璟意却急忙打断她:“啊,差点忘了我还有点事,时间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话音刚落,人便忙不迭跑出门外,离开的背影看上去仓皇失措。
孟可一更疑惑了:“我怎么觉得哪里怪怪的?”
禾朝没有作声。
谢璟意的态度在她的眼里,和裴暮野相差不大。
全都是支支吾吾,言辞闪烁。
她不知道他们认识的过程。
但禾朝清楚,裴暮野又骗了她。
*
临近大赛初选的时间,禾朝半点不敢松懈。
上班期间除了要处理客户的订单,还要完成设计方案的初稿,忙得不可开交。
裴暮野被老板派到外地出差,自从他那日搬回裴家住后,两个人便没再碰过面。
禾朝便终于能静下心来,去做自己的事。
但方案设计的进程,却并没有那么顺利。
她迟迟没有灵感。
之后好不容易逼着自己画出来一些,却又被她全然否定。
恍神间,她想起这些天遇见的人和事,思绪越飘越远。
“禾朝,你说你不知道裴暮野在想什么,那你呢?你又真得看清过自己的心吗?”
孟可一的话言犹在耳。
难解的问题一直盘旋在脑海中,使笔下原本丰富的曲面受到影响,突变成一根根笔直而不相交的线条。
禾朝看着手中乱七八糟的稿纸,深吸了一口气,使劲儿晃了晃脑袋,再度沉下心来。
小助手送文件进来,恰好目睹了禾朝脸色转好的全部过程,眼里的担心溢于言表:“总监,你是不是最近太累了?要不然还是休息一下吧。”
禾朝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心无旁骛地描画:“没事,文件放这儿就行,去干你自己的活吧。”
小助手放下东西,应了声好就转身要走,就看见禾母昂首挺胸地走进来。
她听说过一些关于禾家的小道消息,知道禾朝与家里的关系不太好,如今看到禾母气势汹汹的模样,连忙离开办公室去搬救兵。
禾母环顾四周,难得露出些微满意的神情:“你这官当得,还挺像模像样的。”
禾朝忽然间听到禾母的声音,便立刻抬起头望向她。
这还是她第一次听见禾母的称赞,心里不自觉又有了些期待:“妈,你怎么来了?”
禾母趾高气昂:“你姐姐马上要结婚,家里事情多得要命。我已经给你请好假了,赶紧跟我回去帮忙。”
禾朝嗤笑,不知道自己究竟还在期待什么:“我把这些画完就走。”
她嘴角的笑意,似乎带着些逞强的意味。
笑自己总在某些事上既定的结局里,不停摔着不必要的跟头。
禾朝觉得做完手头的事,晚一点再回禾家,也不会耽误多少时间。
但禾母显然不这么认为。
趁着禾朝思考的空档,禾母抢过铺在桌上的纸胡乱揉成一团:“一天到晚就只知道画画,喊什么都不听。”
禾朝听着禾母充斥着指责的絮叨,心里堵得厉害:“我又不是不帮。”
“那还不赶紧走”,禾母眉头紧皱,下拉的嘴角显得比禾朝还要更加生气,“有什么事比你姐姐的事还重要。”
像是这样还不足以解气。
禾母把手中皱巴巴的纸张,再度铺展开来。仿佛在向禾朝示威似得,慢条斯理地对指撕开。
“够吗?”
禾朝汹涌的眼底慢慢静了下来,直至变成一潭死水: “不够我这里还有。”
耳内响起的一阵轰鸣,连续不断地干扰着大脑的正常运作。
禾母的怒骂声,在徐徐消失。
禾朝魂不守舍地蹲下来,漠然拾起地上的一堆碎纸,然后停在原地。
她不知道禾母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只是等她发觉屋子里又只剩下自己一个人时,熟悉的身影就匆忙出现在她身前。
白色衬衫上的层叠皱褶,掩饰着慌乱错位的纽扣。湿漉漉的发丝间,恍若还藏有清晨的露珠。
禾朝一动不动地任由裴暮野紧抱住自己,声音清冽:“你为什么总是来晚一步?”
她想。
在那些因不明缘由而渐行渐远的分秒时刻,他要是能来得再早一些……
那该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