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过去到现在,除了年龄在增长,孟可一几乎没有任何变化。
听着禾朝难得碎碎念一回,孟可一撇着嘴不敢反驳。
眼看着离学校大门越来越近,禾朝加快了速度,刚走到拐角处,就看到有人蹲在一旁的石墩上,一动不动地紧盯着前方。
浓厚的夜色包裹下,她们看不清那人的脸,也使得那道看上去只剩瘦削的人影,在黑色的阴影中变得张牙舞爪。
禾朝和孟可一被眼前突如其来的可怕景象,结结实实地吓了一大跳。
没看清楚人前,孟可一吓得直往禾朝身后躲,等走近了看到那人是谁后,才愤然走到人跟前,咬牙切齿道:“陆言宁,你是不是有毛病,这么晚不睡觉在这装神弄鬼?”
相对于陆融来说,禾朝对陆言宁这个名字更加熟悉。
作为入学以来年年都能拿到第一奖学金的人,不止专业出众智商超群,和其专业相通的几门学科更是样样精通,给学校争得了不少的荣誉。
每一年都在创造新成绩的陆言宁,在老师的眼里,在同学的口中,都是位不得了的人物。
可就算是这样的人,在陆融面前照样还是卑躬屈膝。
禾朝皱了皱眉。
她很难将那个在其他人口中有多意气风发的人,和眼前这样消沉颓丧的人联系在一起,更难从他此刻憎恨厌恶的神情中,找出那天他在陆融面前低眉顺眼的卑微姿态。
“我真羡慕你们,有钱就是好啊。有钱才能有朋友家人,没钱的人什么都没有。”夜晚的陆言宁,像极了刺猬。
但孟可一显然并不吃这套,那张猛地涨得通红的脸,彰显着她的愤怒:“少在我这里阴阳怪气。陆言宁,我告诉你,你现在的处境,是你家里人咎由自取。如果不是你妈妈先破坏别人的家庭,你们家也不会走到现在这种地步。”
“是我妈先和爸爸认识的。”
孟可一对陆言宁的辩白嗤之以鼻:“感情可能分先来后到,但婚姻不是。既然对方已经结婚,再喜欢也不该去打扰人家。更何况你妈妈是在陆融出生前一个月,就已经生下了你不是吗?而且你明明知道这一切,却还要装作什么也不知情地去和陆融做朋友,被拆穿还要哭诉自己也是受害者。陆言宁,你不觉得你很虚伪吗?”
孟可一说完便愤然离开,一刻都不想多待。禾朝正准备跟上去,陆言宁叫了她的名字。
“禾朝,你也这么认为吗?”
禾朝的眼中闪过一丝困惑。
她虽然听说过陆言宁的一些传闻,也大概能他们的对话中,猜测出事情的前因后果,但总归她对他并不熟悉,自然想不通他为什么会问她这样的问题。
“我怎么认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怎么想。不管如何,人起码不应该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孟可一走得很快。
禾朝说完看着她愤慨的背影,长叹了口气,两步作一步地快速跟上她的脚步。
她没有看见,背后的人紧盯着她的眼神,暗藏着无人可见的阴鸷痴迷。
*
“还好吗?”
禾朝知道孟可一在高中时,曾经无意间撞见过孟父出轨的场面。
她质问过孟父,可对方只是保证再也不会和那个女人来往,别的什么也不肯说。她不想父母离婚,也不敢告诉孟母,只能把它当作秘密藏在心里。
只是这件事带给她的冲击实在太大,足足让她消沉了大半年,才逐渐能从阴影中走出来。
从那以后,孟父还是每天若无其事地回归家庭,但孟可一心里比谁都清楚,她的家已经不一样了。
直到现在,她也无法理解父亲好像理所应当的背叛,才更加对陆融的经历感同身受。
“我只是突然觉得当年我太小了,如果是现在的我再遇到这种事,没准会比陆融做得更过分。”
孟可一的嘴角挂着自嘲的笑容,褪去稚嫩的脸还能看得出年少时的倔强。
禾朝看着她,忽然笑了起来:“我觉得你不会。”
“禾朝,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啊,”禾朝将头靠在孟可一的头上,笑得愈发灿烂,“我就在想如果你再遇到什么让你受伤的事,肯定还会选择躲起来。”
孟可一哪肯承认,嘟囔道:“我才不会,我看你就是单纯想取笑我。”
禾朝轻快起身,学着孟可一平时的样子搂过她的肩:“孟可一,不管以后发生多么不好的事,我希望你知道,你还有我。”
孟可一眼神里充满了惊讶,说话都开始结巴:“你今天...怎么回事?”
“就是突然觉得,”禾朝放轻了呼吸,素净的脸上洋溢着专注和认真,“有你在真好。”
孟可一心头一震,愣了会儿神又继而轻笑出声:“是吧,那以后你可得对我再好一点。”
禾朝看她脸色变得好了许多,才有心思接着茬打趣道:“行!大小姐,你看我先送你回宿舍怎么样?”
孟可一禁不住翻了个白眼:“算了吧,就你这小身板,还是我送你吧。”
“得令。”
禾朝答应得痛快,孟可一笑着摇了摇头。
“朝朝,如果以后我真的躲起来,别找我了,”月光温柔地洒在她的眼睛里,竟难得让她看起来沉着许多,“行吗?”
禾朝没有回答,她看着孟可一离自己越来越远,只当是这夜色太满,能放大人心中所有负面的情绪,却从没想过,她们无心说过的话都会有一语成谶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