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唐凤坚定地回答，“我不会丢下它的。”

“好，东北方那里有条小路，两边树林稀疏，难以藏人。我们就从那里突围。”

女人指着东北方，但是那里，围墙却阻挡着她们。

隔着围墙，能够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我们没时间了。”女人说着，从包中取出一颗铁制的球状物体，“捂上耳朵哦，会很响的。”

东北方向，步行的，手持兵器的杀手离围墙越来越近，蛞蝓也在其中。

浑身长满脓包，流着脓血，恶臭不堪的蛞蝓，即便在同为杀手的群体中，所有人也都离他远远的。不仅仅出于厌恶，更是因为，他身上的血有毒。

屡试不爽的毒液，这次竟然会失效。

蛞蝓非常不明白其中缘故，自己的毒液，怎么可能会失效？他一身疾病，一身臭气，处于社会最底层的位置，受尽了所有人的白眼与冷漠，毒液是他唯一的长处，是他唯一拥有的优势，能让别人怕他，畏惧他，敬重他。他能凭借毒液杀死所有看不顺眼的人，所有的目标，他就依靠着毒液存活下去了。

然而现在，连这唯一的长处，都不起作用吗？

不可能的，他想。一定是这次的目标没有喝下毒酒，一定是螃蟹或算法哪里露了马脚，自己的毒液，绝对有效。

所以他带头跑动，他要第一个越过围墙，跑到目标的身边，用沾了自己血的兵器送了对方的命。再不济，被杀了，血也要溅到那人的皮肤表面。

那个人，必须死在自己的毒液下。

所以他跑得最快。蛞蝓跑到墙根底下，正准备纵身越过——

“轰——”

惊天动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东北方向，整个围墙被炸了个粉碎，砖石飞溅，那些离得较近的刺客被冲击波轰得四分五裂，或者被砖石砸伤砸死。围墙被炸出了一个缺口。

这声巨响，让一条更加不安地躁动。唐凤紧紧牵着缰绳，生怕会失去控制。

女人用手指着爆炸造成的缺口。

“从那里走……诶，等等。”她正喊着，突然想到什么事情，“一匹马坐得下四个人吗？”

……

此时，唐凤已经翻身上马，伏在鞍鞯上，听到这句话，才发现这个事实。

“青鸾。”

她对青鸾伸出手，示意她上来。你这重色轻友的——算了。

“可是……”青鸾也伸出手，准备握住，又停留在半空中。她回头一瞥剩下的两个人，“……那，你们怎么办？”

“不用管，唐青鸾。我和大人会跟上来的。”说话的人，是夏玉雪。

“不行。”另一个声音否决了。

“苏大人。”青鸾听到她的回答，警觉起来，女人说话的语气听起来很不善，“为什么？”

“因为你们不知道哪里才是安全的地方。”她回答，“我有一处避难所，只有玉雪和我知道具体方位。所以玉雪得和唐小姐乘一匹马。你和我步行过去。”

女人的理由似乎很有道理的样子，但是发自内心的，青鸾觉得答案远远不止这么简单，她并不信任面前的人。

并且，她更加不希望和唐凤分散。

青鸾的内心，两种情绪再次碰撞起来。理智告诉她，苏大人说的话是正确的，为了保全四人的性命，暂时的分散又算得了什么。但是内心却始终在抗议，她不想分散，连一刻，一刹那都不想。

一点都不想，两人分散开来。

“青鸾……”

唐凤轻声对她说，手依旧伸着。她也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可同样的，她也不希望分散。

现在，该怎么办？

远处，火势越来越大，整个屋子都被笼罩在火海中。火光的照耀下，两只手，相互伸向彼此，其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嗖——”

轻轻的，比箭矢划破空气还要轻的声音。一颗小小的银弹，打在了马的大腿上。

“咴——咴”

这一下带来的疼痛，一定比想象中更为剧烈。马儿不顾危险地高昂起前蹄，差点把背上的人摔下去。唐凤双手紧紧握着断裂的缰绳，不敢放松。

“一条！”

马儿跑了起来，完全出自本能的，疼痛的，危险的驱使。它快速地跑动，越过东北方向上围墙的缺口，越过一片砖瓦，越过倒在地上的一具具烧焦，分崩四裂的尸体。跑得那么快，完全不顾背上人的喊叫，完全不顾擦过身边的飞箭，就这样一路跑着，消失在黑夜中。

“唐……唐凤。”

青鸾的手依旧立在半空中，她呆呆地望着那匹马，带着唐凤消失在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