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
晴空万里无云,汪洋大海望不到尽头,远处的水平线上唯有一片碧蓝,海风吹拂,一阵阵海浪翻涌,浪头带着如雪般洁白的浪花。空中不时掠过几只海鸟,海雀,渔鸥,或是盘旋,或是俯冲,或是展翅高飞,偶尔还能看见四海为家的信天翁在水面浮游,扑闪着翅膀,高昂地鸣叫。海鱼不时窜出水面,留下一道道稍纵即逝的涟漪,午后的大海上,这一切看起来是那么祥和,那么平静。
除了那些船只,尖利的船头劈开浪花,白帆鼓起,推动着一艘艘大大小小的船向着东南方航行。在最前面的那只大船更是张满了帆,远离队伍,行船速度之快,船底仿佛是擦着水面掠动一般,若是从一个不知情的旁观者角度看起来,这景象着实怪异。更加奇怪的是,在那艘大船后面的那些船只,排布地十分混乱,船速有快有慢,运动的航线也是歪歪斜斜,群龙无首,熙熙攘攘地,相互推挤着,拥搡着,甚至还有几艘离得太近,桅杆的橫椼几乎都要撞在一起了。
不过这拥攘毕竟只是暂时之景。很快,后方船队中的几只船脱离了群体,从两侧别开,一路轻驰着追赶当先的那艘大船。而剩下的那些船也加快了速度,追赶他们。不时地,不知从某处响起一阵阵雷鸣般的巨响,惊动了四周的海鸟,在船与船之间空阔的海面上,溅起了巨大沉重的水花,天空中飘拂一缕缕青烟。又有几艘船脱离了群体,追赶上领先者。很快的,这一队船分成了一大一小两个阵营。逃脱的一方,和追击的另一方。
而在这两者之间,辽阔的海面上,又有一艘小艇漂流着,在水面打转。这艘小船即将沉没,四分之三的船身已经沉入海中,从中还不时传来木板断裂的声音,那是海水灌入,船舱中的空气压迫的缘故。这艘小船已处在崩坏,沉没的边缘。那满张着的帆早已派不上任何用场,帆上的鲜红槭叶标志却还是那么醒目。
那艘小船在水面上打着转,正挡在后方船队的航线上。那几只脱离群体的大船从它身边掠过,没有一丝犹豫,一丝停留。小船打着转,船身倾斜,最终,完全侧翻过来。桅杆倒下,帆布也不再张扬,被海水打湿,在水面漂浮,槭树叶却依旧鲜红。
后方船只,领先的那一艘巨艇,注意到了这一障碍物。船舵转向,它试图从旁绕开。然而终究慢了一步,船侧擦了过去,那小船的残骸终究抗不住这等冲撞,碎裂开来,彻底失去了形体。巨大的浮木刮着那艘巨艇的体侧,发出隆隆的巨响,似乎在最为薄弱的那一处撞开了一个窟窿,海水涌动着灌入舱室。那绘着红叶的白帆也未能逃过此劫,被卷入船底,纠缠住了船舵。巨艇的航速变慢了。
“嗯,总算,还是起了些作用。”
王红叶站在那艘领头的大船上,倚靠着舷边的栏杆,观察着后方的景象。她脸上的表情是一贯的平静,话语声却透露轻微的忧郁,“这点意外,多少能够耽搁他们一段时间吧。”
“红叶小姐,左后方又来了一只船。”
孟船长站在后桅楼上,向她报告。听到这一声喊,王红叶从这一时的失神中恢复过来,抬起头望向前者。
“是哪一艘?”
“五船,郭船长的登陆舰。是我们这边的。”
“先别着急!跟他们对暗号。”
王红叶下令,“要是对上了,就让他们开到四船和十七船中间。要是对不上,命令四船和十一船殿后,用重炮轰船。绝对不能让他们靠近!”
“知道了!”
孟船长指挥身边的传信水手打旗语。王红叶谨慎地看着,那一艘缓缓靠近的大船。船身格外宽大,船舷外吊着八只小艇,是登陆专用的作战船只。这艘船的头领郭船长,她是绝对信任的,但是谁知道,现在船上指挥的人还是不是郭船长呢?
两天前的密会上,她给所有与会的,自己信任的,属于自己这一方的头领制定了暗号。每艘船都不一样,她叮嘱所有的船长,不得将暗号告知任何船员。必须亲自挥旗打出暗号。其实这样做也无法保证万无一失,毕竟,一个人的嘴是很容易被撬开的,谁也无法保证在严刑逼供下不会告饶。所幸的是,直至目前,还没有发生那种情况。
这一次似乎也不会发生意外。五船继续接近,十七船和四船向两边分开距离,五船入队,一切看起来没有任何异常。
但王红叶依旧无法安心。眼下这种情况,自己被叛徒追着逃跑,还能怎么安心?
虽说先前陡然生变,除去了刘总管,徐帮办,曹船长那些带头人,搞得他们一时反应不过来,给自己这一方争取了先机。然而双方实力毕竟存在差距。明确支持自己的,一共只有六艘船,对方则是八艘船。至于剩下那些摇摆不定的,她绝对不可能给予临场加入的资格,如果靠近就只有发炮警告,自己现在冒不起一点风险。那五艘船,如果作壁上观,临阵脱逃,那也还好,如果跟着一起叛变,那么双方船数相差就一倍有余了。
虽说自己这一方也不是毫无优势,现在归属她指挥的这几艘船,在船队中都是重要船只。四船和十一船负责远程攻击,携带重型火炮。五船是登陆用的运兵船,船上配备了大量兵力。十三船和十七船分别存储日常物资和军火武器。十二船则是情报控制中心,现在作为指挥所再合适不过。人力,物资,后勤,调度,各面俱全,井井有条,她手中掌握的是一支自成体系的队伍,具备的专业战斗素质,至少可以弥补数量上的差距。
然而也存在问题,这几艘船都是大船,航行速度偏慢,即便扯满了帆,顺风航行,也无法摆脱追击者。王红叶心里想着,向远方眺望,海风迎面吹拂。她看见后方追击的船队依旧不急不慢地,锲而不舍地追赶着自己。这种条件下,根本无法拉开距离,如果无法拉开距离的话,就没有足够的时间指挥船队变阵回击,这是一个致命的问题。
“红叶小姐,又有一艘船靠近!”
“哪一艘?”
“十三船,高村船长指挥的。”
“怎么到现在才来?”
王红叶低声抱怨着,看向后方,一艘体型巨大,四平八宽的海船缓缓驶来。十三船上储存着可供整个船队人员使用的食品,药物。自己的队伍能够拥有这艘船,船队拥有充足储备的物资,至少半个月就不必担心紧缺,“询问暗号。”
“是。”
孟船长身边的旗手站在楼上,对着远方那艘巨大的海船,挥舞双手中的旗帜。而在对面,十三船的船头上也站着一个人,手里也举着旗舞动着回应。
“暗号对上了。”
“确定?”
“确定,站在船头的那个就是高村船长。”
“好,让他们靠过来。”
王红叶内心终于安定了几分。十三船归属,他们的物资就具备了保障。而如果对方没有后勤补给,仅凭借自身储备,最多也只能撑过三天。此消彼长,她的胜算又增加了几分。
她已经拟定了计划,接下来的几天,不分白天黑夜,在补给船的支持下,她们一直向东航行回日本,途中既不减速,也不停靠,更不必对敌作战。只需要一直这样逃跑,消耗对方的力量,若是被追击上便靠四船和十一船的重炮回击。这样不出三天,那些叛徒失去物资补给,必然会变成一盘散沙,不攻自破。战力,人力,武器,后勤,通信,她全都掌握在手,只要指挥得当,她绝对可以安然度过这场叛变的。
“然后再去找毛海峰算账。此仇不报……哼。”她低声自言自语,随即高喊着发布命令,“孟船长,指挥船只,准备变阵。一三二,五船,十七船处左右翼,四船,十一船殿后。让十三船从正后方进来居中。”
“收到!”
孟船长招招手,又有几位通信员走上船楼。他对他们分别下达命令,那几位通信员便向着四面八方的那些船只,王红叶手下的船只发布命令。船队后方,十三船正慢慢靠近,同后方追击的船只距离慢慢变大。
一切看起来按部就班,有条不紊。然而王红叶的眼神始终盯着姗姗来迟的十三船,一秒钟不入队伍,她就一秒钟也放不下心。
她的担心确实没有落空。
王红叶注意到,更远处,追击的船队,阵势开始变化。前列的一艘船,突然开始转向,如同蛇行一般左右歪斜着前进。这个动作她再熟悉不过,一眼就能认出其意图。就像她一眼就能认出,那艘船的型号。那是艘炮艇。
“孟船长,警告十三船——”
“咱看见了,王小姐,已经发信了!”
“让他们划桨!”
王红叶叫喊着。现在需要的就是十三船尽快应对,加快船速。那两艘炮艇一边要继续追赶,保持距离,一边又要转向将炮口对准前方的目标,这一过程要耗费不少时间。如果十三船能够在这段时间内加速,赶上自己的船队,那么便可完事无虞。如果不能……
十三船自然已经注意到了后方的攻击意图。从庞大的船身两侧,窗洞打开,伸出数只长长的巨桨,桨板沉入海面,一下又一下,整齐地,有序地划动起来,船速也开始增快。十三船在向他们靠近,然而间隔的那一片大海是那么宽广,如同天堑般将集体与落单者分割。
可另一边,那两艘炮艇也在转向,虽然为了保持追击距离,必须一边前进,一边稍稍偏转角度,但始终,还是在转。王红叶已经能够看见,炮艇船侧,黑洞洞的窗口。那艘炮艇上装载了两尊重型蛇炮。正是她从白皮肤商人那里买下的四尊重火力炮中的其中两尊。
巨船靠近,炮艇转向。这两个动作,都异常缓慢地进行着。王红叶看着心里难免焦躁,船上的水手也不由得停下手中的活计,紧张地观望局面。
“轰——”
响起一下惊天巨响,从炮艇的舷侧,飘起一缕青烟。
炮弹呼啸着,划破长空。
“嗙——”
从十三船的船尾,迸溅起断裂的碎木。被击中了。船只猛烈地摇晃起来。
“呃啊……”
王红叶咬牙切齿地低声哼着。攥紧了拳头,指甲掐入掌心,然而她对现状无能为力。
“轰——”
短暂的装填间隔之后,又是一下。
十三船依旧划着桨,前进,和炮艇的距离拉开了,然而依旧处在射程范围内。第二下也准确地命中船尾,稍低一些,靠近海面的位置。情况更加糟糕,船一定进水了。
巨船的船身开始倾斜,船行的路线开始变得歪歪扭扭,船桨也不再整齐划动。有的浸在水里一动不动,有的杂乱无章地空转,还有的干脆从桨孔中溜了出去,掉落在海面。
远处又响起炮声。
“しまった……”
王红叶愤怒地咒骂着,猛地转身。靠着栏杆,从口袋里取出贴身携带的海图,以及那个八边形小盒子,打开,水平放置,手指在海图上顺着某道线划动。远处的海船又挨了一下炮击,开始在水面上打旋,仔细地看,还能隐约看见甲板上的人影攒动。然而王红叶根本没有去看远方的景象,只是看着海图,一言不发。紧锁着眉头,呼吸沉重。
炮声依旧不时响起,远处依旧传来木板断裂的巨响,海鸟被惊吓地四处乱飞,船上的水手开始惊慌失措地叫喊。王红叶却依旧在读海图,仿佛已不再关心眼前的现状。
不知过了多久,很久,又也许没有多久,炮声终于停歇了。
世界突然变得很安静。
这安静仿佛也持续了很久,又也许没有多久。
“红叶小姐,十三船……沉了。”
孟船长犹豫地通报,然而却没有得到回应。
远处,曾经是一艘巨船的,现在,只是倾覆在水面的几片残骸。海上漂浮着断裂的木板,船桨,桅杆,洁白的帆布被水打湿,随海浪浮动。间杂期间的,一袋袋粮食沉入水中,一个个大大小小的木箱在水面浮动,这些物资本可以保障王红叶的船队半个月不必担心紧缺,如今已在海水中沉浮着,只归属于打捞起它们的那一方。还有那些船上的水手,已经死去的,漂浮在海面。还活着的抱着浮木,冲两边的船队叫喊着,这些人本来是支持王红叶的,如今已不再关心阵营划分,同样只效忠于打捞起他们的那一方。
王红叶仍然在读海图,手指在图纸上点着。
“红叶小姐……我们现在怎么办?”
孟船长低声询问,后者依旧没有回应。船上再次陷入一片寂静。王红叶对周遭环境视而不见,充耳不闻,只是出神地沉思着。而船上的水手,也没有哪一个敢再说一句话,敢去打破这份沉寂,去叨扰他们的首领。
看起来,她现在很忙碌。
她好像总是很忙碌。
唐青鸾一边卖力地搓洗着,一边在心里想。总是忙忙碌碌,把我拖拉硬拽地带上这艘船之后,就忙着去指挥她手下的那些水手,留我一个人在这间船舱里。
她现在一个人待在船舱里,对于上文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上文发生什么事情了?我好像听见炮响。打仗了?那些叛变的人追上来了?
谁知道。
这间船舱暗无天日,一个窗口都没有。黑暗的房间里,唯有一盏油灯黯淡地照明着……啧,这场景有些似曾相识啊。
可不,大爷的,这都是第几次啦。除却换了艘船,换了个地方,没有铁栏囚笼之外,这儿看起来和之前一直待着的牢房有什么区别啊,垃圾作者。
门是反锁起来的,青鸾不知道,门的对面是否有人看守,不过不管有没有,自己都逃不出去,因为门是反锁起来的……废话。室内几乎空无一物,没有任何能够用作武器的地方。这里,对于她来说,不过是另一个牢房,和原先的牢房没有任何区别。
呃……还是有区别的。至少我现在能洗个澡了。
她心里想着,用劲搓去脖子上的污垢。并且,总算是能洗澡了。都已经……我想想,一个月没洗过澡了,身上难闻死了。能洗个澡总算是让人舒服了一些,并且,这还是一大桶淡水呢。
她从身边的一个大木桶里舀起一瓢水,浇到胳膊上。冷冷的水从皮肤流淌而过,感觉说不出的清凉与轻松。
如果是热水就更好了。
想得美,没给你丢到海里让你洗就不错了。
“海水?那可不行。”
她说着,用潮湿的手抓了一把皂粉,撒在头发上,搓揉着,泛起些许白色的泡沫,闭着双眼继续自言自语,“我身上现在全都是伤,要是碰到海水的话不得疼死。第二天还会肿得跟烧猪一样。”
可别忘了那些伤是怎么来的。
对呀,说到这里,老姐……呃,老弟,呃,随便啦。总之,关于那件事你考虑好了吗?
“什么事?”
别装傻凑字数啊。那事啊,你现在算是入伙了吧。
“什么?才没有!”
青鸾突然语气激动起来,结果不小心泡沫进了眼睛,刺刺地疼痛,“嗷……我,我可没打算加入她。啊呀眼睛好辣,水瓢呢?”
这儿。
怎么,你还不加入?你现在都上了贼船啦。
“可那不代表我就要加入她了啊。”她总算摸到了水瓢,舀起水冲去头发上的泡沫,“她自己不也说了吗。我现在还是她的囚犯,她要继续关着我,把我拽上来这里。我又能有什么办法?”
办法多得是嘛。不久前你不还想死吗?
现在也来得及。嗯……对啦,你就用头去撞这个木桶边,绝对可以把自己撞死。
“这是我听说过的最搞笑的死法,洗澡的时候把自己撞死。”青鸾终于能够睁开眼睛了。甩了甩潮湿的头发,抹了三遍皂粉,头发终于洗干净了,终于不再有那讨厌的油腻感了,“再说,我现在也不想死了。”
是啊,现在有饭吃有汤喝,还能洗澡。你当然不想死了。
我爱洗澡,肥皂泡泡。
……这好像已经是很久以前的歌了。唉,岁月……等下,别瞎扯话题。怎么,现在是不想死啦。等会看人家再给你什么好处,你就真的要昏了头啦。
“才不会呢。”
洗干净了头发,她又开始搓洗身体。小心翼翼地,但依旧难免碰到伤口,她不时感到阵阵钻心刺痛,摸着自己的身体,肚子很胀,因为刚吃过饭。可她指甲断裂的手指能够清晰地摸到肋骨的轮廓,皮肤紧紧贴着骨头,其上是一道道结着血痂的伤痕,还有几处淤青,那是拳头留下的钝伤,还有几处深褐色的印记,那是被烙铁烫过,水泡破裂后留下的伤疤。这些天来遭受的刑罚,即便她不愿再回想,她的身体上,充斥的印记也在不断提醒,曾经的痛苦,“所以,才不会加入。我可没忘记,她都对我做过些什么事情。”
所以呢,你要采取什么行动吗?
“想都不要想!”
青鸾的语气又开始激动起来,“我已经拒绝过一次了,不要再提这个主意。”
嘿,那次是让你逃跑。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的什么。”青鸾语气严肃,然而她一个人在这幽暗船舱里自言自语,还光着身子,看起来着实让人严肃不起来,“想让我去憎恨她,去报复她,再次走上复仇之路什么的?我可不要。”
好吧,只是一时的念头。
“就这么算了吧。”
她继续说着,搓洗着。身上皮肤积了很多垢,看起来都有些发灰了,不过还得小心些,轻轻地搓,因为在这灯光昏暗的条件下,万一不小心把淤青错看成脏垢,一用力,结果肯定很精彩,“也不想着逃跑,反抗,报复之类的,也不想着加入。就这样继续听天由命,虽说同渡贼船,但等船靠岸后,还是各走各的路,就这样——嗷嗷嗷”
哈,碰到淤青啦!
“你幸灾乐祸个什么啊!”青鸾嘟囔着,不小心碰到的地方生疼生疼的,想去揉,又不能去揉,“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
一个人的喜剧就是另一个人的悲剧。
“滚好吗?”
就这样吧,反正也洗得很干净了。再搓下去,不知又会碰到哪个雷。青鸾最后舀起水,洗了洗双脚。全身上下清洁地差不多了。她站起来——“哎!”
她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起身太快了,大脑供血不足。实际上也确实,毕竟,她的身体状况依旧很糟糕,饿了好几天没吃饭,营养不良,突然大量进食,消化不良,进食后又立刻洗了个冷水澡,毛细血管收缩,几种条件综合之下,突然起身,她自然会感到眩晕。
她扶着额头,站定双脚,稳住自身。等待那混乱过去。
所以就这样咯,各走各路?
上了贼船,您还想着能下来?
我好像记得,自己先前也说了吧。到时候肯定又不知要从哪冒出来个什么理由,又要拖延,又是重复又重复的情节,毫无意义的反转,未来遥遥无期呐。
可你别想得太多~~~
如果换成别人不知道还会不会是这个局面。
如果她不是很像……
“她一点都不像!”
说服你自己吧。
嗯……每次打“说服”这个词,我都会想起很久以前看那种国语配音的国外动画片DVD,那奇奇怪怪又韵味十足的腔调。我印象最深的就是在念“说服”的时候,念的是“睡服”。
印象不要太深,现在打字都经常打shuifu
可否不要偏离主题地凑字数?我只是想表达一下我对此事的观点:我觉得你不能就这么……这么无所谓的态度。既不选择加入,也不选择反抗,就这样同坐一船,靠岸后分道扬镳,就当无事发生。这是在忽视重点呢,你和她之间的矛盾不仅仅是你们两人的矛盾,这代表的是两方敌对势力的矛盾。面对现实啊。
现实:你是一位士兵、你应该奉行士兵的职责,守卫家园,抵御外敌。
现实:她是倭寇。她是敌对势力,是个坏人。
所以——
“所以能闭嘴吗……”
青鸾有气无力地弯着腰,双手撑着膝盖,总算感觉眩晕感过去了,脑中的声音也没那么吵人了。她开始用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拭身上的水渍,擦干净后,走到房间里的一张桌子前,“我都知道,你们说的这些道理。”
DVD您也知道?
“闭嘴。”
她咒骂着,拿起桌上摆放的,裹起来的一团布。抖开,一套衣服。
一件短衫,黑色的短裤。还有腰带,发带,头巾,围巾,桌下摆放了一双草鞋。青鸾光着身子,头发散乱,看着这一堆衣物默不作声,这其中甚至还有缠胸布,甚至连她平时用于捆扎手臂的绑带。
这些衣物都是王红叶准备的,供她洗澡后换洗的一整套全新衣裳。因为青鸾原先的衣服,早已是破破烂烂,并且其上沾着的血污,垢渍,也无法清洗干净。王红叶已经把它们都扔到海里了。
这件短衫甚至还是青色的。青鸾想着,抚摸着,衣物表面细细的纹路。她甚至还给自己准备了一件青色的短衫。
别想太多。
她动手开始着装。缠起裹布,短裤,短衫。腰带打上,围巾系起,头发扎敷。青色的头巾护住额头,湿漉漉的头发绑成马尾,末端搭在后背上,凉凉的。她给双手缠上绑带,从手掌开始,裹起双手小指处难看的疤痕,一路包裹手腕,手臂,打结系好。最后,她从桌下拿起那双草鞋,穿上——呃,人字拖?
直到看见草鞋上人字的系带,青鸾才发现,自己身着的这套衣物,样式看起来怪怪的。她当然是按照自己平时穿衣的方式来的,但还是感觉很奇怪,又很眼熟。真是废话,这套衣服,明明就是她手下的那些倭寇穿的日本服饰。
好嘛。
“呃,可以理解。”青鸾尴尬地穿上人字拖草鞋,“毕竟……我想,她船上也只有这种样式的服装。”
是啊,毕竟人家是倭寇。
“知道啦,这些道理我都懂。总是碎碎念烦不烦啊?”
懂是一回事,做可是另一回事。
行动起来!!
“知道啦,知道啦。”青鸾不耐烦地对着空气挥挥手,“但你们不能让我现在跑去对人讲的吧?她现在很忙的样子。等会,等她来找我的时候,我再对她说。”
说什么?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