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为什么师尊说的话不一样了?难道是因为自己的重生吗?因为重得了一条命,所以师尊开始时予他的那点温情没有了?
慕瑀头低着,手攥着袖口,整个人散发着一种阴沉的气息,韶蝶见状,小声地问了句,“师兄,怎么了?”
“无事。”慕瑀抬眸,注意力半分不落的放到了古恒身上。
古恒脸色有些差,慕瑀虽担心,却也只能在师尊挥手吩咐后和一旁的韶蝶一起退出了恒月殿。
快到殿门时,慕瑀故意放慢了脚步,他偷偷转身,只见他的师尊一手撑着额头眼睛紧紧地闭着,不管是那紧蹙的眉头还是微颤的眼睫,这些都在告诉他他的师尊现在很难受。
以前世的经验来看,师尊想必是头风又发作了,以往师尊这时的性情最是暴戾,几乎每次都会唤他前来,然后……免不得一顿鞭打。
虽然被打很疼,但是曾经的慕瑀却是无比期待的,因为师尊打过他之后,便是温情的,会允许他呆在身边。
那时,师尊会允许他按摩头部,会亲自给他上药,偶尔也会对他说几句心疼的话。
他以为自己是不同的,他以为师尊将所有不为人知的恶意展现在他身上便是信任,可是后来的经历告诉他:慕瑀,你错了,错得离谱!
师尊的眼中分明没有自己,即使有,那也是鄙薄、轻视和不屑,跟他所在乎的,道侣、首徒、朋友……完全不一样。
师尊,为什么对他们那么好?对我却这么狠呢?我只期望做你最乖巧顺从的弟子,最后却背上了弑师的罪名。
世人骂我欺师灭祖,狼心狗肺,他们说得倒也没错,只是我觉得我还不够过分,若不然,为什么我还没有屠了你的昆山派?为什么元徹最后还活得好好的?为什么你寻死之前我没有强迫你做我一直想做的事情?
真的太遗憾了,前世我死的时候我在后悔,你知道吗,师尊?
“师尊,可是头痛?”
神思混沌间,耳边突来一声,少年音色干净,古恒则是震惊不悦。
“徒儿来为师尊舒缓一下,可好?”
话音未落,两根手指已经落到古恒的头部轻柔地按了起来,对方技巧高超,古恒被按了几下,倒是头部的不适感减了不少。
既然能让自己舒服,古恒也便没有拒绝这个以下犯上,不守规矩的二徒弟。
“师尊,可有舒服些?”
慕瑀是一步步走到古恒身后的,他脚步明明没有无声,可是师尊竟是没有听到,如此的警惕心,倒让慕瑀重新评价起了师尊生病时的样子。
果然,冷锐一减,就剩脆弱。
那样俊雅的眉目,还真是脆弱些好看。
慕瑀站在古恒身后,眼中尽是如墨的长发,以及隐隐的白肤,黑与白,互相映衬,果真绝色,惹人沉醉。
好想添点什么上去,那纯洁的白中,就应该有红梅点缀。
阴暗的心思不可抑制地滋生着,慕瑀狠心控制住,转眼又是一个没有威胁的好徒弟。
古恒见自己头疼渐好,遂扣住还在继续按摩的慕瑀的左手腕的命脉,将其扯到了面前。
还不等他说话,对方就跪了下来,头低垂着,语气诚恳地道:“师尊,徒儿不听师命,擅自近身师尊,可罚戒鞭十二,请师尊赐刑。”
古恒梳理好记忆,就见书里一直恨着自己欺压他的男主竟然主动要求自己打他,简直是生怕被自己善待一样。
不得不说,男主的这骚操作,让古恒挺懵的。
一点都不想沾上男主的古掌门,他微笑着拉起了慕瑀,言语温和地说道:“好徒儿何错之有?方才若非徒儿帮助,本尊的头疼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可以缓解?”
古恒突如其来的温柔有一瞬间迷惑到了慕瑀,可转眼,他的经验告诉他,师尊笑着的时候往往就是最言不由衷的时候。
慕瑀有些疑惑,自己这次送上门来了,怎么师尊反而不愿意了?难道是太主动啦?
慕瑀一边思考,一边继续试着递上机会,“可是师尊,您说不可擅自再进殿,我……”
眼见男主还要纠缠,古恒心里极其不爽,故而他打断了对方,“不用担心,本尊不会怪你。”
“只是下次莫要再犯。”
见着古恒笑容消失,冷意又显,慕瑀思量了一下,还是放弃了继续惹师尊生气的想法,“是,师尊。”
“好了,你先退下。”
慕瑀这次是在古恒的目光下走出殿外的,他能感受到师尊的目光中蕴含的冰冷、探究以及高高在上的漠然。
是的,漠然,师尊虽然因为自己的逾矩行为对自己生了探究之意,但终究,漠然视之,才是师尊的本性。
如此本性,谁能打破?
前世到最后,慕瑀见过那双凌厉的凤眼中添上过暖意,可从没见到它真正的散去过寒霜。
慕瑀早就知道,师尊这样的人你温暖不了他,因为他的冷始终比你交付的温暖更多一些。
你或许可以打败他,但你一定得不到他的求饶,因为他宁愿自戕也不愿屈辱活着,慕瑀见到了这样的师尊,也深深地明白了自己的报复何其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