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衔月下意识跟着他话走,旁边一辆眼熟的车,车窗开着,商时序正看着她,放在耳边的手机拿下来挂断了。
“等很久了吗?”她急匆匆上车,里头冷气恰到好处,吹散了一脖颈的热意,也令她打了个喷嚏。
商时序调高了温度,“没有。”
她半信半疑,“那你怎么知道我这时候会出来?”她出门的时间自己都没有安排过,“你会魔法?还是你有预知功能?”
她越说越离谱,商时序脚踩油门,单手朝她扬起手机,“因为你回消息了,小姐。”他尾音上翘,勾着唇角。
楼衔月后知后觉明白过来,她局促往座位里缩了缩,替自己说话:“我又不是故意没看到的。”
他这么喊她,像是家里人,半亲昵半无奈。肯定是温度变高,不是她太敏感,被这么叫了一声都会脊背痒麻。
比如她爸爸,偶尔就会这么叫她妈妈,“黎小姐,请问你可不可以开灯再看书,不然月底检查出问题又要生闷气了。”
她触类旁通,有种自己也成为他自己人的感觉,解释的声音像泡在棉花里,“我看书的时候会听歌,耳机是降噪的……”
商时序认真听完了她的话,“嗯”一句,没有真的要“讨伐”她的意思,而是问她:“是不是没吃饭?”
“没吃。”
楼衔月算是知道他为什么多问一句,他车今天没有停地下,而是放在了写字楼后边的一个地上停车场里。
锁了车,商时序带她拐到了街边的快餐店里,熟门熟路去柜台拿了点单纸:“要什么?”
现在正是午饭时间,店里桌子坐得满满当当。虽然没有人抬头关注他们,但是她如芒在背,不自在地低着头,勾了个鱼腐时蔬煲。
来这里的基本都是附近的人,她有点怕被公司的同事或者同学看到,到时候该怎么解释,上司请客?
胡思乱想到一半,两个塑料袋递了出来,商时序多拿了一罐龟苓膏,放进她的袋子里了。
他没真让她难做,上了电梯之后自动自觉与她岔开距离,只淡淡提醒:“记得吃药。”
明明只是一个周末,楼衔月把包放到工位上的时候,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桌子前方贴着好多她记的便条贴,小鸡宝宝夜灯放在正前方,她拍一拍,看它亮起又熄灭。
“中午好。”她一本正经地说,然后才开始低头吃饭。
鱼腐软烂,泡满了高汤汁。龟苓膏真材实料,苦味很重,幸好有配蜂蜜,但她吃完了一个,喉咙里舒服很多。
楼衔月吃饭不算快,扔垃圾的时候,刚好看见曲冬琴从商时序办公室里走出来。
她瞧见了她手里的盒子,“你今天也吃的这家?”
很轻易就能回答上来的问题,楼衔月卡壳了半天:“……是啊。”
幸好曲冬琴没察觉:“看来你和商总心有灵犀哦。”
楼衔月笑容几分做贼心虚,一种古怪的奇妙感觉升腾。
不知道怎么描述,但是很奇怪,让她浑身被蚂蚁爬,蚂蚁脚上还有清凉油那种。
这种感觉在下午升上了最顶端。
照常的项目会议,照常的翻译,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内容。楼衔月的速记越来越简洁,都不需要多看就能说出一长段。
当然是看着参会人说着,眼神自然而然环视。但到了句尾,她对上商时序的脸,心跳无端空一拍。
他漫不经心的姿势,金边眼镜后的视线却很认真,一动不动。
明明还是这个人,但又好像很多东西都不一样了。
她费尽了力气才控制住自己的语速,再没敢望那边看一眼。
没人察觉,因为他偶尔一两句命令,依旧语调冷淡到不容置疑,所有人都低着头听他指示。
即使,那缕目光依旧落在她脸上、身上,像是火,在无声灼烧。
楼衔月开了一下午的会,项目会完了是组会,工作汇报很快,慢的是终于敲定的培训安排。
定在了沪城,一周后,要坐飞机、订酒店,这些钱都需要报销,行程和计划当场说明白。她记了满满的笔记,出来时天色早就黑了。
办公室里没有几个人,手机里也没有未读消息,楼衔月坐立不安,往茶水间里走。
才到门口,灯亮没亮没看见,一只手就这么握住了她的腕。
她失去平衡,顺着力道被扯进办公室,“咔哒”一声,门仿佛被这阵风吹倒,锁芯合上。
头顶上白炽灯明亮,在他脸上打出阴影。他眼镜没取,一点禁欲又冷淡的味道,面孔半明半暗,那双眼也深沉透彻,看得她仓皇想逃。
“商总……”她喊他,不知道为什么有这种不知情趣的勇气。
商时序没在纠正他的称呼,他低下头,鼻尖又挨上来了:“嗯,我在。”他回答,语气正经地像是还在会上。
他衣冠楚楚,她佯装自然,但真正的上司和员工不会有这种距离,没有人能想到有这种距离。
办公室隔音再好,她贴着门,还是能听见有人聊天的声音,每一句话,都在耳边跳舞。
楼衔月终于想明白了这种感觉该怎么形容。
太隐秘,有躲藏的害怕,却也血液上涌。
像在偷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