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如钩,天雾婆娑,百虫蛰伏。
高楼竹屋中。
女人怯怯的把手中的汤碗放在少年面前:“我今天做了竹笋汤,按你的要求,没有放辣椒……”
“辛苦了,姐姐。”少年望着桌上的那碗汤,嘴角扬起,对女人露出一个甜美乖巧的微笑。
女人正偷偷打量着少年今日的神情,目光触及到那个滚烫的微笑时,她马上移开视线。
和少年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他总是这么对她笑。
起初她还以为少年的微笑是友好的讯号,吃过亏后才明白,这是少年发飙的前兆。
少年笑得有多甜,她就有多惨。
因为提前预警了接下来的危机,女人心里恐慌到吃不进去东西。
少年喝完了碗里的汤,见她还没吃两口,便问:“姐姐,你吃不下吗?”
“不……不是。”
“吃不下就算了,我给你从县里带了礼物。”少年将买来的香囊放在桌子上,推到女人面前。
女人抬起手,不敢去摸那如同烫手山芋一样的香囊。
见她不动,少年催促她:“快打开看看啊。”
女人这才颤抖着去拆香囊,香囊一打开,就弹出来一根竹叶。
竹叶上用指甲刻着两个字:“救我。”
“姐姐真是好有毅力啊……”少年不知何时贴到了女人的背后,一只手缠上女人的脖子,一只手把玩起女人的头发,“不管失败多少次,都不死心呢。”
女人咬紧唇,不敢说话,身子疯狂颤抖。
少年把玩头发的那只手滑下,落在女人的小腿上:“就算是打断了一条腿也不老实……”
说完,他另一只手用力,勒紧了女人的脖子。
女人使出浑身力气挣扎着,可她的腿被少年压着,只靠两条无力的手臂,根本无法松懈少年半分。
在她窒息的前一刻,少年松开手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瘫倒在桌子上疯狂呼吸的女人:“再有下一次,我会打断你另一条腿。”
见女人的身体因为自己的话再次激起一阵颤抖,少年心满意足收回视线,离开竹楼。
女人流着泪缓过来,拖着那条残疾的腿,一瘸一拐来到屋外。
竹楼还是一如既往的高,少年还是一如既往在离开的时候撤走了梯子。
望着下面那被些削尖的竹子,女人将手臂掐到红肿,用疼痛刺激麻木的自己,告诉自己不能一跳了之。
她要活着离开,要去报警,要让这里的所有人都受到应有的惩罚。
她还要再想新的办法传递出消息。
*
少年循着坠落的声音来到山崖旁,看到一个容貌姣好的女人。
女人背着登山包,正坐在地上,用手机里的手电筒照着腿上的伤势。
借着手电筒的光,少年看到女人咬着牙把裤子卷到了大腿上,裸I露出的膝盖正涓涓冒着血。
少年当即拨开草丛走过去:“需要帮忙吗?”
女人对他的出现感觉到惊讶,很快便提起警惕,试探性问:“谢谢,可以给我一些干净的布吗?”
少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药瓶,蹲在女人腿前,将药粉细细洒在女人的膝盖上。
药粉起效很快,血止住了,伤口也不疼了。
“谢谢……”没了痛意,女人强撑着站起身子,“请问怎么离开这里?”
“离开的路很陡,还没有灯,这么黑的天你要走不安全,不如在我家留宿一晚再离开吧,顺便吃点东西。”
“可以吗?”女人眼中一亮,“太谢谢你了,我和朋友来爬山,结果走散了,我没找到他们,自己还不小心踩空摔下来了……”
女人絮絮叨叨说着自己今天的倒霉经历,路过看到坟包时,下意识拉了一下少年的手臂。
少年转过头来看她:“怎么了?”
“好多坟……”
“你怕什么,那些和你一样,都是爬山的时候不小心踩空了摔死的。”少年说话的时候故意用了夸张的语气,惹得女人心里又升起一阵害怕。
走了许久之后,终于到了少年的家。
“你在椅子上坐一会儿,我去给你煮一碗面。”
“谢谢。”
女人坐在竹编椅子上,打量着眼前的屋子。
屋内摆着很多东西,动物的皮毛,虫子的标本,和一些在现代几乎看不到的东西。
就连少年盛热水的杯子,都是用竹筒做的。
煮一碗清汤面不需要费多大的功夫,很快,少年就把碗端到女人面前:“趁热吃吧。”
“好。”
女人也是饿急了,不多会儿就将汤面吃的干干净净,连一滴汤都不剩。
少年坐在她面前,看着她狼吞虎咽。
“你听说过蛊虫吗?”
被少年冷不丁一问,女人愣住:“嗯?”
“你不怕我在面里给你下蛊吗?”
女人不答,反问:“你会吗?”
少年摇摇头:“不会。”
“你救了我,你是个好人,我看人的眼光从不出错。”
“那你这次看走眼了。”少年忽的站起,掐着女人的下巴,往她嘴里塞了一条可怕的肉虫。
那肉虫一入口,便往女人身体里钻去,任凭女人怎么干呕都不肯出来。
看女人折腾够了终于老实下来,少年才问:“你叫什么?”
女人没了力气,瘫倒在地上,捂着心口报出自己的名字:“凛冬。”
“这个月你就住在我这里养身子,下个月,我给你在寨子里挑选一个男人结婚。”少年凑近蹲下,抬起凛冬的下巴:“长得不错,他们肯定会很喜欢你的。”
夸完,少年松开手离开。
凛冬捂着胸口叫住他:“等一下。”
少年顿住脚步,回头看向地上自大又麻烦的女人。
“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凛冬强忍着心口的疼痛坐起来,“还有,你能不能让它先不要跳了。”
“如你所愿。”少年摇了摇身上挂着的铃铛,埋伏在凛冬心口的蛊虫果然不再作乱。
安抚完蛊虫,少年转身离开,锁门前那一刻告知了凛冬自己的名字:“白图。”
凛冬摸着心口处,长舒了一口气。
白起说的果然不错,这里还保留了养蛊的习俗。
看这屋内东西的摆放,以及沿路看到的房子的大小判断,白图应该是这个寨子里的族长。
年轻有为的族长……
一只白白的,毛茸茸的兔子。
凛冬脱了外套,用屋子里的水简单清洗了一下脸上的泥垢,换上登山包里的备用衣服,躺下睡觉。
漫长而宁静的夜里。
细碎的哭声断断续续,侵扰着寨子里的美梦。
凛冬睡得并不安稳,一直到那哭声没了才沉沉睡去。
因此,她错过了早饭。
醒来的时候,屋子里多了很多只兔子,有的还爬到了她的枕头边,咬着她的头发。
凛冬把头发从兔子嘴里夺回来,抱起它走到外面,少年正蹲在地上看两只虫子打架。
“起得真晚。”
“我比较认床。”凛冬摸了摸手里的兔子,“这是你新养的蛊虫吗?”
“嗯。”
“做什么用的?”
凛冬话有些多,白图脑袋不动,转着眼睛瞥了她一眼:“喂给你和你未来丈夫的。”
凛冬:“……”
“我必须嫁人吗?”
“不然呢,你除了生孩子,还有什么利用价值吗?”
“那我可以嫁给你吗?”
“不可以。”
“为什么,你已经有老婆了吗?”
白图开始不耐烦:“不可以就是不可以,你问那么多干什么?”
“哦。”被白图凶了,凛冬老实了一秒又继续问:“那我可以挑一个长得好看的吗?”
“这里有和你长得一样好看的人吗?”
“我们突然就结婚会不会很尴尬,要不要先培养一下感情?”
白图被碎嘴子吵烦了:“闭嘴!”
“可是没有感情基础,突然就结婚我会很尴尬的!”
白图抓起那只打赢了虫子,盯着凛冬的嘴:“吃了我的蛊虫就不会有这个苦恼了,你要现在就尝尝吗?”
“不要。”凛冬捂住嘴,抱着兔子跑开了。
送走这个话痨,白图胸口莫名觉得松了一口气。
感觉到高处传来的视线,白图转头,看到了高楼上的女人。
女人漠视着地面发生的一切,在和白图对上视线后,转身回了屋子。
白图心头闪过一丝异样,不过很快被凛冬的喊声打乱:“白图,我饿了,你没有给我留早饭吗?”
白图:“……”
“有虫子你要不要吃?”
“没有正常一点的饭吗?你昨天煮的面味道不错,可以再给我煮一碗吗?”
白图没忍住又凶了她:“自、己、煮!”
“好吧。”
凛冬自己在屋子里找到锅,烧水煮面。
过了一会儿,屋子里传来不正常的糊味和烟。
白图冲进屋子灭了火,看着一脸茫然的凛冬,眉心突突直跳。
他搬来梯子,赶凛冬上楼:“上去!”
“我恐高,我不去!”凛冬抱着梯子不撒手,“万一我上去了你把梯子撤掉怎么办,我还没吃饭呢,我不要当饿死鬼!”
“上面有人给你做吃的,不会饿死你的。”
“你老婆在上面吗?”
“你为什么要把你老婆关到上面去啊?”
“可不可以不要把我和你老婆关在一起啊,万一她以为我是小三打我怎么办?”
白图:“……”
“滚上去!不然我就让蛊虫吃了你。”
心口隐隐作痛,凛冬瞬间怂了,爬楼梯上去,爬到一半,她低下头对白图说:“我上去了你能不能不要让它动了,真的很疼,还有你能不能不要撤走梯子,等下你老婆打我我都没地方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