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检查单掉落到地上。
小怪物一边捡,一边用“你这问的什么鬼问题”的表情看他。
祂虚了虚眼睛,嗔怪:“你觉得在翡旺很不好?像你这样的,去南部,一个人类就会变成一些人类。”
沐桥的背脊冷了冷。
小怪物蹿过来,一脸恐吓:“你的眼睛、四肢,甚至皮肤都可以拆开,连头发丝都会被掠夺。”
沐桥:“……”
房间里的气氛降到冰点,小怪物看到屏幕上有人类,冷笑更深:“你们很多人类,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沐桥身上更热,但怪物和人类不同,他不想争论,只看视讯里的咨询。
怪物们的稿子具有明确的站边色彩。
当天下午,胃部完全没有出血了,也没有反胃的不适感。
但他开始持续发热。
医生每隔半小时会过来一趟,并没有很急迫的意思。
小怪物也是,只有最初时给厄琉森打过电话,其他时候只是帮沐桥更换被打湿的衣服。
日落西山,厄琉森没来医院。
期间他短暂的降了半小时温,在医生再次打针后,又陷入一场高热。
他无可挣扎,但看到护士每次记录的指标,他确实是在往好发展。
夜色静谧下来,等到旁边沙发上的小怪物陷入熟睡,沐桥轻手轻脚地从病床上下来。
也许是怪物对生病人类的放心,后半夜的时间里,整个病区都陷入熟睡,护士做完最后的治疗后进里间小憩,医生也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门没锁,沐桥努力放松脚步,进办公室后轻轻掩上门。
空气湿润,沐桥还在出汗,紧张更多一些,指尖微微发凉了。
病历好找,他需要按时治疗,单子都在桌边。
一些陌生的药物名词出现在单子上,他不懂这些药剂,但看记录,不是改变物种的药品,也没有将自己移植配件和断手断脚的治疗方案。
凭着研究记忆,每个记录都是止血和清理有毒物质。
让自己发热的针,是在灌输营养。
沐桥合上病历,皱眉。
他在桌子上翻了翻,好不容易摸到一支笔,突然看到办公室外的窗户边晃出一道黑影。
影子还远,他身体反应比神经快,缩进桌下,顺便拽了一张空白的纸。
外面不是脚步声,拖拽的响动滑在地面上。
是一只阴湿气味很重的怪物。
周围的温度下降了很多,陌生怪物的压力直白且带着令人不适的粘稠感。
像湿冷沼泽中泛着臭味的泥水。
沐桥身上的汗反复,要变为一层冰霜,凉意和紧张让他发抖。
十分艰难地把不认识的“文字”抄录下来,沐桥贴着桌子挡板,连呼吸都不敢大口了。
但怪物没有闯入,蛰伏在门外如同盯着猎物的鬣狗。
一人一怪陷入湿淋淋的僵持。
沐桥的腿变僵,他觉得这样下去不是个事。
医院里有很多怪物和人类,他住厄琉森安排的单人病房,护士和医生的治疗很细致,也没有过多地露出多人类的蔑视。
他深吸了一口气,料想这位怪物没那么大胆子。
现在要做的,就是大大方方地走出去,就算是面对怪物,也不能表现畏惧。
沐桥深吸气,让冰冷的空气化作坚硬的勇气。
当屋外的怪物不存在,目不斜视……
他轻轻放好病历,在心里反复默念这句话,去扭门把手。
走廊上怪异的药水味扑面而来,沐桥却感受到骤然消退的湿气。
外面一片安静,那些黏腻的不适感也消失殆尽。
沐桥尝试着往外走,过道空荡荡,只有悬挂在头顶的时钟泛出鲜红的光。
他有一瞬间错觉,门外没有活物了。
脚踩之下弥漫回音,沐桥把冷掉的手揣进口袋,死死抓住纸张。
回病房的路变得异常艰难。
刚开门,厄琉森高大的身躯就堵在门口,低下头看沐桥。
黑色的触须盘在地上,对他审视。
沐桥强压内心的慌张,但眼珠的颤抖暴露了。
“去哪了?”厄琉森湿淋淋地问。
沐桥想撒谎,但理智告诉他别这么干,只能回一句“医生办公室……”
被厄琉森拽进病房,门被触须脆声关闭。
“不舒服?”厄琉森盯住他的嘴。
沐桥更觉得惊悚,躲祂:“没有,我就去看看……我得了什么病。”
厄琉森凑近他,看到他兜里的手臂肌肉紧绷,身上也轻轻抖动。
“……”
触须在房间里扭了好几下,最后慢慢减少,厄琉森的模样正常了许多,棘皮般的皮肤褪到脖颈处。
祂摸了摸沐桥的脸颊,说:“不是严重的,再观察一两天可以出院了。”
短暂离开些,厄琉森语气里带上些命令:“很晚了,你应该去睡觉。”
沐桥靠着墙点点头,去到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