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克站着伸个懒腰,就看到了对岸西装革履的周鸣航。
他又歪头看了看伍园,她手执刻刀,心无旁骛。
小克一手搭在门框上,一手朝对岸挥了挥,挑眉无声地打招呼:“hi,都市精英。”
看不清对面人的表情,不过他猜周鸣航一定眉毛都要挤到一起了。
小克等伍园刻完手上的笔,说道:“五块钱,给自己放个假吧。”
他余光瞄到周鸣航仍是站在原地。
伍园说:“会放假的。材料也用得差不多了,接下去要等冬天的本地竹和山羊毛。”
一听说伍园有休息的打算,小克的灵感源源不断,好玩的地方推荐了一个又一个。
伍园看看时间,洗了手,走去后厅拿了两个橘子给小克,坐下同小克闲聊。
陆清涟有位定制了十几年高端笔的老客,最近想做一批九支镶嵌宝石的笔。他们家以前接手过类似的定制单子,拿成品和材料同老客对接了几次,效果都不甚满意,老客户讲要做女儿的生日礼和伴手礼,小女孩喜欢粉粉嫩嫩,而他们选定的宝石材料太过老气。
客户的意思翻译成白话就是:“预算不是问题,重要的有三点,好看,好看,好看。”
陆清涟为这事还生了一回闷气,同伍园说,老祖宗都用这种材料搭配,能传下来的都是好东西,怎么就老气了。花枝招展才不伦不类呢。
伍园劝父亲,说只要我们笔本身做好,客户要怎么锦上添花,我们尽力满足就是了。一代人有一代人的审美。
所以即便休假,伍园还是要继续评估镶嵌其他宝石的可操作性,相关成本和工时也要根据材料尽快核算出来。
小克听到这里,又觉得伍园以后也不是那么固执的小老太太。
伍园支着下巴,坦率接受小克对她“还挺与时俱进”的夸奖,但又问道:“小克,你也觉得我有点过于‘固执’的吧。”
小克被这个“也”字刺到,收起玩笑状态,认真地说:“五块钱,我其实是佩服你的。这世上有多少人能做到坚守初心又乐在其中呢。”
小克又自嘲道:“就像我说赚快钱太累了人会麻木的,这世上大概只有你不会认为我‘装’。偷偷跟你讲,我越赚钱,就越想来你这待两天洗涤心灵。”
“嗯,是挺'装'的。”伍园也不给面子地说。
远处周鸣航只能看到伍园的侧影,她听小克讲着什么,被逗得笑起来。
周鸣航转身,将两袋早餐都扔进了垃圾桶。
小克思绪一转,一拍大腿,说道:“你就说巧不巧吧五块钱。”
小克提起他马上休假要去的蓝佧国,众所周知这个小岛国是宝石之国。
小克问了问伍园这单的预算,得到“预算不是问题”的转述后,小克回应一个“嚯!” 便极力邀请伍园一同去原产国度个假顺便考察市场。
当然,小克还有一点小私心,他去时装周有商业目的,如有私人聚会,伍园愿意充当他的女伴的话,总归是事半功倍。他立即把这茬跟伍园说了:“五块钱啊,带一件你压箱底的礼服以备不时之需,别逼我求你哦。”
“五块钱啊,”小克模仿诗人的腔调,“从明天起,做一个世俗的人,关心灯红酒绿,面朝大海,珠光宝气。”
陆清涟和妻子买到了土鸡,回来路上伍芬思索着:“沈驰结婚,小航是要给他当伴郎的吧?”
陆清涟说:“估计是的,小时候玩得很好的么。”
“这么些人,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妻子皱着眉,计上心头,“我说老陆,你下旬不是有个去外面考察的名额,要不叫园园去吧。”
妻子思虑在理,这种场合乡亲的过分热情和年轻人想要的边界感是天然冲突的,陆清涟点着头赞同,他们都不愿意看到女儿烦忧。
俩人还没走到门口,隔着老远就见着一个高高的人影,晃悠着伸懒腰。人影见到他们,喜悦地跑过来,甜甜地喊叔叔阿姨。
伍园余光瞧见小克狗腿地帮自己父母接过菜,甚至接手了一只扑棱翅膀的鸡,而自家父母走在他前面,热情又喜笑颜开的。
老沈送完请帖回家,女儿沈逸跑下楼,挽着父亲胳膊问:“爸,小航哥的请帖呢?我回沪市给他带过去吧。”
“今天赶巧碰见你小航哥了。”老沈笑说,“爸爸已经给他啦。我说不用麻烦了吧,小航本来就要给你哥当伴郎的,你还非得让爸爸给他也准备请帖。”
沈驰进门,就看着妹妹挽着父亲的手一下子松开来,闷闷的样子。
沈驰随口道:“干什么,又大小姐脾气了?”
老沈摸不着头脑,拍拍女儿手背问:“不吃早饭饿了吧?爸爸就说早饭一定要吃的,爸去做饭,我们早点开饭。”
父亲去厨房了,沈驰才压低声音对妹妹道:“沈逸,你毕业非要留沪市我不拦你,要谈恋爱哥哥也都支持,但你心思不要花在周鸣航身上。”
沈逸咬着嘴唇看向沈驰反驳:“小航哥现在是单身,我怎么了你非要教训我。”
沈驰揉揉她的头发,“哥哥是不想你撞了南墙才知道回头。周鸣航这么多年心里只有伍园一个人,你不要假装不知道。”
“可他们都分开快一年了。”沈逸只觉得委屈。
沈驰无奈,柔了声音劝:“傻妹妹,两个人分分合合是正常的,况且他们黏糊这么多年了。听哥哥话,我妹妹这么优秀,多的是随你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