腿上的麻药劲儿还没完全过去，周巡已经进了两次抢救室。

先前从手术室里推出来的时候是睡着了，这回再从抢救室里推出来，看着倒不太像是睡着，赵馨诚觉得他看起来好像有点死了。

周巡一动不动的躺在病床上，左手上之前输液拔针的伤已经被包扎好，打上了新的吊瓶。出于保险，这次的生理盐水是由警察盯着，直接去库存拆封了一瓶全新的，里里外外仔仔细细检查了一圈，然后一路盯着护士送到抢救室里，隔着玻璃看着人打上的。

抢救的全部流程都有海港的人在一旁看着，不敢有一点马虎。

第一次抢救，好不容易看着各项数据都稳定了，说是要往ICU推。结果刚进电梯，心率忽然开始波动，紧接着血氧直线往下掉，人连电梯都没出，到一楼以后门一个开关又升上来了。

赵馨诚在抢救室门口，甚至还没来得及问医生话，一转头，看见病床又风驰电掣的给推回来，直接冲进抢救室。

周巡又一次被推出来的时候，一张脸惨白，上面还扣了个氧气面罩，身边跟了好几个白大褂——俩推床的，还一个推心电监测仪的，剩下那个手里举着吊瓶跟在后面。

赵队长实在不放心，看着眼前推过去的病床，不由自主的叫了他一声：“老周？”

好在周巡有反应，很快睁开眼，目光锁定在他的身影上，眨了眨眼，露出一个尴尬又苦涩的笑。

好吧，这么看起来应该是没什么事了——如果不是他身后还跟着这么多医生护士的话。

人一路推进了ICU，周巡这回是真被折腾的够呛，很快昏昏沉沉的闭上眼，这次大概是真睡过去了。赵馨诚一路跟过去，在门口等了半天，等医生收拾完出来才开口：“怎么样？”

“哎，这次应该没什么事了。”医生也忙得满头大汗，摘下口罩和手套团在手里，“还是得再观察观察，如果没有其他问题，两天以后就能转出去。”

“那他这个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中毒吗？”

医生从走廊边上的饮水机里接了杯水喝：“……肯定是中毒，而且从他的各种症状来看，很像是重金属中毒。具体是什么毒物，得看中毒中心那边的化验结果，我不好乱给判断。”

他转头给护士又交代了几句，快步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去了。

赵馨诚一脸愁容的往玻璃里看，顿时觉得这场景眼熟——之前看守薛嘉福的时候，貌似也是在这里，只不过不是同一间病房而已。

先前医院被袭的记忆一下子涌了上来，一转头，看见身边跟着的警员也是当时被泼了乙｜醚的那个，顿时觉得后背一阵发凉。

他跑到护士站去，和那边的护士交涉了一会，才同意周巡被转入ICU特护区里走廊最顶头的那间病房，随后给他配了两名警员持枪守着，并且吩咐他们任何人不得靠近，如果有不配合的直接拔枪不用客气。

紧接着，操碎了心的赵队长又和护士站那边挑了两名护士，拉到那两名警员眼前刷了个脸，指定任何检查、送药等接触只能由这两名护士进行，任何其他医生或护士都不能私自靠近病房，且任何药物必须在警员陪同下，从拆封开始盯着，眼皮也不许眨。

来来回回的折腾完，韩彬才从不远处走进，身后还跟着另一个警员。

“赵队，检测结果出来了。”警员递过来一份资料，“是砷汞化合物。周队输液的那瓶生理盐水里被人注射了毒物，如果那一整瓶都打完的话，绝对到达致死量了。”

“砷汞化合物？”赵馨诚又重复了一遍。

“对的。”那警员也是一路跟着案子到今天，自然知道他想说什么，“之前长丰的刘队长也是死于这种东西，您看需要队里比对一下两份毒物吗？”

“查。”赵队长点头，“除了输液瓶以外，别的没问题吧？”

“目前没发现异常。”

赵馨诚思考了几秒：“监控查了吗？还有之前输液的护士你们问的怎么样？”

警员摇摇头：“那个护士看起来什么都不知道。”

“我帮忙看了监控。”韩彬开口，“从监控上看，确实有个可疑人员曾经潜入了药品存放的地方。我们检查了那边的药品，并不是周队长那一瓶药被注射了毒物，而是有共计六瓶生理盐水都被动了手脚。”

监控上看，也就是那个看守的护士上了个洗手间的功夫，一名戴口罩的男子钻了进去，大约五分钟的时间又出来了。

“六瓶？！”赵馨诚一惊，“还有别的受害人吗？”

警员开口：“早上那个时间段做手术的不多，后来观察室里推进去过另外一个病人，也注射了一瓶，不过后来被我们发现问题以后很快就拔针了。那个病人打了也就十分钟左右，目前检查没什么不良反应。”

六瓶药物都被动了手脚，这凶手已经完全不考虑伤及无辜的问题了，这是一心要弄死周巡的节奏。

不对，这么说起来，医院里一定有个内应。连他赵馨诚都是在周巡开始手术的时候才知道人被送来医院，马不停蹄的赶过来的时候，周巡手术都要结束了。那瓶生理盐水是手术结束以后，很快就打上的，从这个角度来看，那凶手的反应速度可谓是迅雷不及掩耳。

监控视频显示，凶手潜入的时间就是周巡在做手术的时间，几乎是同步发生的。

赵馨诚原本推测，有可能是队里有人泄露了消息，如今看来不大可能。想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成这件事，必然要知道周巡会在哪个观察室，手术结束后要输液，输液要输什么，生理盐水在什么位置等等——而这些信息对于他们来说要求过于苛刻了。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那些手术的人里有鬼。赵馨诚原本怀疑是那个输液的小护士有问题，但是从六瓶药都被动手脚这个情况来看，不太可能是她——她完全有能力精准的知道周巡会用哪瓶药。

“之前做手术的人都控制起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