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对戏很有兴趣吗？”阆知穆打开话匣，沈砚朝瞳孔一震，细长的睫毛跟着颤，不敢去瞧阆知穆：“啊哈哈哈哈，是啊，以前爸爸也是戏曲演员。”

沈砚朝没敢说自己的爸爸也在满堂红呆过，更没敢说自个儿爸爸是唱武生的。

“真的吗？”阆知穆眉头一挑，咯咯地笑，她一笑，整个肩膀都跟着抖动，头发也被风吹散了，衣服贴着瘦弱的后背，凸出的脊梁骨让沈砚朝跟着咋舌：“你也太瘦了吧，跟没吃饭似的。”

阆知穆笑容一僵，抿唇不说话了。

“我爸以前也是唱老生的。”沈砚朝抽出一张纸巾团在手里，阆知穆啊了一声，将手压在凳子上，小声应：“好巧…”

“可是他跟我妈离婚后就不唱了。”

“我爸…也是。”阆知穆没好意思说自个儿爸爸是跟男人跑了的，但是就算说阆知穆也没多大感觉，这么些年，也没怎么见过自个儿的亲爸，她就知道刚从农村来的那会儿，跟着满堂红跑戏台，大到市里的剧场，小到农村的红白喜事，都唱，不挑。

阆知穆当时小，坐在小木凳上看她爸穿着粉罗衫站在台上唱二簧散板：蒙师傅发恻隐把我怜念，才免得我一人形影孤单。

那嗓子柔水含情，身段步步轻摇，就这么一个男人，他唱的，看的，也是另一个男人。

阆知穆死死地攥着包带：“可能他有什么苦衷吧。”她声音很小，像是反驳，沈砚朝听清楚了，阆知穆转头瞧着窗外，车缓缓驶过满堂红的门口，那块儿金钵脱落的牌匾，算起来，跟自己都差不多大了。

“可能吧。”良久，沈砚朝回。

阆知穆没接她话茬了，安安静静的坐着，挺乖的模样，沈砚朝歪头偷摸打量着，随后又问：“对了，你呢，你是唱什么的呀？”

阆知穆有些不明白，转头怔怔地看着她，没有摸准她问的是什么。

“你别误会。”沈砚朝解释说，“我就是感觉今天挺有缘的。”

阆知穆咬唇，一张水画脸认真的瞧着沈砚朝：“我唱武生的。”

“武生？”沈砚朝惊讶，语气里多少有些不太能理解，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敏感的原因，阆知穆瞧着沈砚朝这个态度，顿时也不多说一句了。

不是说女生不能唱武生，不过是少罢了，更何况是阆知穆这种小身板，沈砚朝以为她顶多也就是个青衣，唱武生，莫说你功夫得下足，中气，嗓子哪一个不要下苦功夫。

“是武生。”阆知穆重复了一遍嘟囔道：“我喜欢…”

这一句沈砚朝应该是没听着，车到站的时候，阆知穆先行一步下车，她慌慌张张的从凳子上起身，车还没挺稳，她被带了一个趔趄，沈砚朝眼疾手快的托住她：“小心。”

这会儿阆知穆不好意思了，扶着前边的靠椅往外挪，沈砚朝很自觉的将脚收到椅子下面，乖乖的端坐着，阆知穆低头，她抬头，两人猝不及防的对视了一眼，沈砚朝一双大眼炯炯有神，也不避开，她歪着头笑：“下次见。”

阆知穆皮肤白，一害羞，双颊两侧像是打了腮红，连着脖子都红了一块儿，被沈砚朝看了个清清楚楚。

“下次见…”阆知穆慌忙避开沈砚朝的目光，匆匆的下了车，混入人群中。

一直到口袋里的手机振动的开，沈砚朝才回过神，打电话的是他爸。沈砚朝眉头一蹙，接起电话还没吱声，那头的男声就朝着她一通问：“你们老师说你今儿没去训练，你奶奶也说你没在家，你去哪儿了？”

“和你有关系吗？”沈砚朝语气挺冲，“少来管我！”

“我不管你谁管你，我是你爸！”

“你管我你还和我妈离婚？在外头养小三！你不配做我爸！”沈砚朝这一嗓子吼开，车上本来没几个人，一下子被她给惊醒，竖起耳朵听得比谁都认真。

电话那头没了声，沈砚朝咬牙：“我的事和你没关系。”

“朝朝…”

咔-没等电话那头的人再开口，沈砚朝干脆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