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毛的触感让小阿羽咯咯直笑,不自觉就松开了掌心的玛瑙坠。
郁贺忙将长命锁又放回檀木盒,这长命锁沉甸甸的,小阿羽长大些才能佩戴。
他小心收好后,又向孟长盈行了一礼,嘴唇动了动,却不知怎么开口。
他知道孟长盈身体羸弱,又操劳国事。她的时间精力都是最紧要的东西,如今用在小阿羽身上,这比金银珠宝更加珍贵。
“你收得好快,我都没看清楚呢!快拿出来再给我瞧瞧!”
星展急吼吼去拉郁贺的宽袖,大嗓门打乱了他细腻复杂的情绪。
“你别急,当心磕着碰着,我这就拿给你看。”
郁贺无奈推开星展,那边崔绍也挤过来,探头探脑。
“我也要看!”
郁贺一个人在中间被挤得左右不得,手上动作又极其小心,头上汗都快下来了。
月台轻晃着小阿羽的摇篮,塵尾扇在星展崔绍头上各一拍。
“瞧你们把奉礼挤成什么样子了,尽欺负他。”
星展这会顾不上别的,只撅嘴哼一声,接着催郁贺。
崔绍挨了一下,颇有几分怨念,去夺月台手里的塵尾扇。
“用着我的扇子,还要打我。月台姐姐,哪有这样的道理?”
月台手一扬,躲过他的动作,挑眉一笑。
半掩的窗扉中,天光云影。远远望去,江面碧波万顷,波光粼粼。
微风徐来,吹动发梢,带来一丝清爽。
热闹的人间烟火中,孟长盈眉目如温玉含光,嘴角牵起笑,举杯饮下热酒。
……
随着汉化推进,政局波涛汹涌,改革的浪潮席卷北朔,即便是最遥远的北关,也不能免受影响。
万俟望这一把火,烧得所有人都无法置身事外。
万俟望忙得脚不点地,说是宵衣旰食、夙兴夜寐夜不为过。
唯有孟长盈,一日日地闲散度日。起码看起来是。
七月三十一,骄阳似火,暑气蒸腾。
这一日是孟长盈的生辰。
晨光熹微时,一声声悠远空灵的鸣叫声,将孟长盈唤醒。
她揉揉眉心,半撑起身子:“月台。”
月台撩开纱幔,快步走过来,面色带着几分奇异。
鸣叫声呦呦,孟长盈问道:“什么声音?”
月台罕见地默了片刻,才回答道:“主子,是鹿。”
“……鹿?”
“两只鹿。”
月台说着,起身推开窗。
淡淡浮霭中,两只轻灵优雅的鹿正在庭院中来回走动,尾巴轻甩,悠闲自得。
而两只鹿旁边,万俟望嘴里叼着根翠绿草杆,手里拿着一把草叶,正蹲着喂鹿。
注意到动静,万俟望转头对上孟长盈的眸子,嘴角一勾,站起身来。
他面容英挺,高大身影肩宽背阔,逆着晨曦雾霭走来。鹿鸣呦呦,衬得此景如同林野中山鬼现身,要吞吃人心。
清晨凉爽气息扑面而来,万俟望耳畔绿宝金珠摇动,他含笑道:“娘娘,我捉了两只福寿来。”
这是汉人的习俗,鹿同“禄”,添了福寿二字便是“福禄寿”,算是顶好的祝福。
只不过这习俗有些老,多用在前朝。如今早已经不兴了。
也不知万俟望从哪里听来的,还真捉了两只鹿来。
莫名地……傻。
孟长盈垂眸轻笑。
万俟望忙得厉害,早晨送了两只鹿来,饭也来不及用,又回了紫宸殿。
孟长盈早膳吃了碗寿面,她胃口不大,月台也只做了一小碗,好让她全吃完,博个好彩头。
孟长盈往日并不过生辰,最多吃一碗月台亲手做的寿面,仅此而已。
今日与往年也没什么区别,只是那两只叫阿福阿寿的鹿总时不时鸣叫一声,令人精神一振,恍若身处丛林。
月台不由得提议道:“主子,可要将这鹿送到兽园去?”
孟长盈看向窗外,一只小鹿迈着细长的腿来回走动,另一只折腿握在红紫薇树下,睁着清澈见底的眼睛正望着他。
孟长盈看了会,道:“放着吧。”
月台眼中掠过讶然,应了声是,可心却提了起来。
这鹿时时长鸣,穿透力极强且猝不及防,而且还有两只。连她都不免觉得影响思绪,过分吵闹,主子这样喜静的人,竟允许它们留下?
白天就在小鹿呦呦叫声中度过。夕阳暖黄时,万俟望又来了。
他还未踏入殿中,便听见悠长的鹿鸣声回荡。
这鹿居然还没送去兽园?
万俟望心思一闪而过,他此时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雪奴儿,”万俟望大步流星走进来,目光灼然,“我带你去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