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快离开!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值守侍卫的怒喝声把她从臆想中惊醒。
初曦摸出那块教皇令,侍卫们愣了一下就半跪行礼。“属下失礼,请大人谅解。”
“没关系…起来吧。请带我去菊长老的花园,我是他的学生。”初曦尽量保持镇定,回复道。
“请您跟我来。“一位侍卫起身,恭敬地微鞠一躬,做了个请的手势。
初曦尽量自然地走在侍卫身后——毕竟能出现在这个区域的都是武魂殿身份最尊贵的那一批人,或者是守卫和侍女,一个小姑娘走进来未免太奇怪了,她心里默默祈祷:在走到地方之前,千万别遇上什么大人物了。
结果没走多远,迎面就遇上了一位步履矫健身着劲装的飒爽女子,而且她身上散露的气场足以说明她是这里的主人之一。
初曦不认得她,倒是那一名侍卫的举动让她明白了下一步该做什么——他半跪在地,行礼道:“见过灵鸢长老。“
于是她也照做了。
“起来吧。“女子说。侍卫连忙起身,用非常古怪的眼神瞟了初曦一眼。
“小姑娘,你怎么进来的?”灵鸢斗罗注意到她,问道。
听了初曦的阐述,她脸色变了一下,“刚才真是折煞我了呢…小姑娘,月关没有告诉过你吗——持有教皇令的人,对教皇之下的人都不必行礼!”说完她对侍卫使了个眼色。
“在下不会把刚才的事情说出去的。“侍卫会意,俯身道。
“好了,小姑娘。“灵鸢斗罗看着有些无所适从的少女,安慰道,“知道就行。去见你老师吧,他还从没告诉过我他收了个小徒弟呢。”说完便笑了一下,和初曦道别后翩然离去。
所幸接下来就没遇到什么大人物了,他们走在平整的石板路上,路过汉白玉喷泉雕塑和修建平整的茂密草地,不远处有两个魂力至少在魂王以上的花匠在护理公共花坛里的花,那些花一看就是市面上的高档品种。
终于到了目的地,是一栋装饰典雅的小楼,外墙上的雕花虽然繁复却极有韵味。而且和其他建筑之间是用大片草地隔开不同,它和旁边一栋雕饰较少但肃穆不减的小楼中间是一个大园子,而且是没有栅栏分隔开的——也就是说这两栋楼通过园子是互通的——只有园子前面和后面有用精巧结实的白色木质篱笆与外界隔开,上面还爬着深深浅浅的绿色藤蔓,一朵朵金色的牵牛花正在怒放。
此时园子里不少花都开了,各种名贵的珍奇品种自是美不胜收。但初曦透过栅栏第一眼看到的是那个正背对着他们查看一株半米高的名贵植株的人。那人身着修身的绣金纹白衣,提着一把鎏金的小喷壶。为了方便园艺,袖口被束到小臂上方,之前半散开的金发也随性地扎了起来,看上去颇有一番闲雅贵公子的气质。
“菊长老,我把您学生带来了。”侍卫半跪行礼道,初曦则站在那里有些尴尬——跪也不是,站着也不太对劲。
“你退下吧。”柔美但不减威严的嗓音传出,侍卫应声离去了,此时篱笆边的一扇小门突然缓缓开了——门边有着明显的魂力波动。月关回过头,轻笑道:“小曦,过来看看这株花。”
初曦踩着铺设精巧的木制小道,走到了他身边。
这株植物正在开花期,顶端开着一朵硕大的幽葩,每一片花瓣都是渐变色,从蕊心的浅紫过度到中部的浅蓝,再到末端的玉白,在淡青色的饱满叶片映衬下,散发着超乎寻常的勃勃生命力和艳压群芳的华贵感。
“这朵散玉凝烟今天刚开花,它是十几年前我在星罗城外的山脉间找到的——当时只是出任务时路过一处溪渠。因为缺少阳光和养分,它根本不开花,叶子也稀疏得很。”月关欣赏着眼前的花,思绪却飘了很远。“我判断出它是变异的名贵品种,就把它带回来种着。几年间不论我怎么施肥浇水松土,它都只长枝叶不开花,后来我查了很多资料才明白,它开花需要四季如春的气候,而且需要种在天斗帝国灵斗平原的黑土上,那里特殊的矿物质才能催开它的花。于是我特地为它在秋冬搭了暖棚,盛夏盖了伞屏,还差人从天斗每个月运一次土。当时很多来我园子的人都奇怪,我为什么对一株平平无奇的植株照料这么精细。”
“终于在你刚进武魂殿那一年,它开花了。可头一年的并不好看,花瓣柔弱暗淡无光,花朵只比拳头大一点;后来每一年的花越开越大,今年是最好看的一次。你瞧,它一开花,就成了整个园子的中心。”
初曦似乎听出了什么意思。
“你说,我知道它是顶级的名品,那是应放任它在园子里随意生长,还是倾注资源精心栽培呢?”月关说着,侧过头轻轻瞟了她一眼。
“可是老师,这样做虽然符合人之常情,但对园子里其他植株来说就太不公平了。”初曦小心翼翼地说。“您似乎把资源都给了这朵花,其他的名品如果通灵,可能心里面确实不太好过。”
“最优质的资源是有限的。”月关叹了口气,离开了散玉凝烟,提着喷壶细细地给旁边的植株浇水,初曦跟着他的目光看向旁边的名品。“往大了说,这朵花所出的山脉不乏其他值得栽培的花木,但是按产出与投入比来说,它是最值当的,所以我才带了回来。而对于园子里的植株,它们一出生就是精心培育或嫁接的优良品种,所以给的资源依然不会差——但是,我对那株散玉凝烟喜欢得很,它生于乡野却有超乎其他名品的潜力。之前它若是开不出花,那便低调些罢了;但若开出了花,也着实没有藏匿的必要了。”
“天赋极佳且潜力巨大不是它的错,它也没必要因为占有资源多而内疚。”
初曦突然茅塞顿开,一周的压抑和难过在那一刻消散了大半。
“可是老师,我才三十五级,离开花还差得远呢…”她吞吞吐吐地说。
“你这样想就很好。”月关勾起一抹笑意。“不想去学校就先不去了,这件事对你那些朝夕相处的同学来说应是很大的打击。等你到了高级段,就不会有人再在乎你的身份了。”
“还有…老师。”初曦拿出那块教皇令,双手呈上,“这件东西您还是收回去吧,我来见您确实需要它,但拿着实在是太不自在了。”
令牌回到了它真正的主人那与年龄不相衬的凝雪般白皙掌心上,“为师希望,能看到你终有一天堂堂正正地拿到教皇令。”
初曦抬头看去,那双琥珀色的眼眸中蕴含的光芒,照亮了她之后十几年间如黑夜般笼罩的无数次困顿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