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我出生的第一眼所见到的人，就是梅顿。

当然，我丝毫没有印象。

对于他的记忆，是从一个雨夜开始。

雨点滴落在庭院的岩石上，发出规律清脆的响声。

那时，父母安排了一位年轻的女教师。

她每天晚上会来家里，辅导我学习。

说到我的父母，我不得不提一句。

我对他们没有任何的感情。

肯定有人会问为什么？

我不知道，可能是因为我不常见到他们吧。

虽然我心里这么想，但表面上我还是会装成懂事的孩子。

所以，当我在窗边看到他们的头颅时，我的心中没有任何的感觉。

反而，那位女教师却表现出惊恐，和她平时完全不一样。

她平时是什么样的呢？

严厉？不对。

野蛮？不对。

粗暴？不对。

哦，我想到了。

是疯狂。

她让我称她的名字为思思。

我问过她为什么，她说这是代表着双倍的思念。

每天晚上八点钟，思思会准时来到家中。

她带着精致的妆容，嘴角的笑勾勒出完美的弧度，手上总会拎着漆黑的皮箱。

她说她施行的是快乐教育，在游戏中学习。

随后她就会撕开我的衣服，让我赤裸着身躯，跪在地板上。

地板真的很冰冷。

似乎是为了让我暖和起来，她会从那个黑箱子掏出蜡烛。

火光照耀在她的脸上，描绘出她立体的五官。

然后，她会笑着拿起燃烧的蜡烛，把蜡油滴在我的身上。

痛吗？

我想我应该是痛的。

但她说她很爱我，这是爱我的一种方式。

看着她真诚的双眼，我无法反驳。

但她爱我的方式可不止这个…...

哦，对不起。

我好像说得太多了。

话题重新回到那个晚上。

本来我正在脱衣服，窗户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像是被某种硬物撞击。

我停下手上的动作，走到了窗边。

透过玻璃窗，我看到了草坪上垂死挣扎的乌鸦。

我正歪着头欣赏他翅膀的摆动，耳边就传来了女人的尖叫声。

我讨厌刺耳的声音，那是第一次我对她升起了厌恶之情，也是最后一次。

“怎么了？”

我听到自己轻声问。

但是她并没有回答。

涂抹的粉底液在脸上出现裂纹，她睁大弥漫出血丝的眼眸，琥珀色的瞳孔死死盯着远处。

深红的艳丽嘴唇张开，露出了洁白的牙齿，上面沾染了浅红的印迹，整个五官都僵硬住了。

真是一张很有趣的脸。

直到现在回想起来，我都会觉得有趣。

她似乎又害怕又绝望，浑身开始颤抖起来。

我朝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雨中的庭院内，繁茂的红枫树艳丽地盛开，粗壮的树枝边系着气球。

视线顺着线向下移，我看到两颗陌生又熟悉的头颅。

两张苍白的脸庞肿胀着，猩红的液体从头顶流下，干涸在颊面上，裂开的唇瓣乌黑发紫。

四只呆滞的眼珠不自然地突出，上面飞舞着几只虫蝇，它们站立在球体上，不断揉搓着毛绒的足部。

再往下，挺拔粗糙的树干旁，是一片柔软的绿地。

但是现在，上面坐了两具躯体。

他们身披清透的薄纱，双腿扒开卡在树干，面对面十指相扣，紧紧握在一起，从外面隐约看到里面发黑的胸膛，仔细看发现是个深邃的洞。

“不！罗伊！”

耳边响起女人的喊叫声。

罗伊是我父亲的名字。

我惊讶地看向她，但是接下来，她的动作让我永生难忘。

她露出了笑容，爬上了平滑的飘窗，柔美的嗓音哼出歌调，四肢随之开始摆动起来。

就在到达高潮部分时，她猛地向前一冲，玻璃窗瞬间就粉碎开来。

我连忙上前。

雨水顺着冷风喷在我的脸上，玻璃碴划伤了我的手指，血珠很快就凝固了起来。

但我并没有在意，因为我看了一张脸，一张无法形容的脸。

至今，我每次回忆起来，都想用我贫瘠的词汇，精准地描绘出来。

再让我试试看吧。

与别的尸体不同，她如同绽放的花朵一般，整个人呈现出艳丽多彩的模样。

躯体扭曲成蝴蝶的姿态，头颅碎成几片散落在地面，里面的骨髓混合着脑浆流出，就像是触须从头顶探出，透白的皮肤泛出黑紫色，犹如色彩斑斓的翅膀。

她与后面的两具躯体交相辉映，构建成完美的三角形。

真是好有意思啊！

我这么想着，拿起油画笔，沾染着调好的颜料，开始在白布上作画。

就当我痴迷创作的时候，那个男人来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抨”

突然，门被人撞开。

寒冷从我的脚升起，从脊柱蔓延到脖颈。

我不悦地转头。

但这一眼，却让我愣住了。

那个晚上发生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