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缓和的温暖荡然无存,再没有过多的交流,一路沉默地回到家里。许港自始至终都目不斜视,没再看他半眼。
到家后,顾昀秋立刻解开围巾,随手丢在沙发,进到厨房开始处理食材。
许港去书房处理工作,即使是周末也只有一小部分是属于自己的时间,等回复完消息,他在落地窗前站定了片刻,待内心没那么浮躁以后,才踱步进厨房。
“饿了?”顾昀秋翻炒着锅里的食物,抽空瞥了他一眼,“等汤煮好后你就先吃,不用等我。”
“这算什么?顾总以为自己在扮演保姆,不能和我坐一桌,你就这么上不得台面。”许港语气里讽刺加深,浓得好像锅里熬开的褐色酱汁,黏黏糊糊地裹住顾昀秋的心。
右手难以控制地微微发起抖,许港说的没错,他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算他活该。不知道是不是站得久了,或许也有被许港一番话扯开他最后的遮羞布的缘故,他有些晕乎乎的,脑子里一阵眩晕。
无语凝噎,顾昀秋沉默地翻搅明明会让人幸福的食物,机械地回应道:“你出去吧,等菜上齐了我再叫你。”
脚步声渐渐远离,顾昀秋快速做完剩下的菜,拢共四菜一汤,全都是他的拿手好菜。
许港不用他叫,早就坐在位置上,等顾昀秋落座在对面,收起了手机。
还是熟悉的菜色,都是最最家常的做法,却让他在国外怀念了几年。
顾昀秋的动作比以往还要斯文,整个空间只剩下陶瓷轻碰发出的声音。
许港很想夸顾昀秋手艺一如既往地好,话说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有什么意义,他觉得自己说的任何话都像是废话,对方也未必想和他交流。
如鲠在喉。说什么都不是好话,都在伤人。
沉默片刻,顾昀秋觉得自己的手抖得好像更厉害了,他忍住无序的心跳,耐着性子看向许港,眼里星星点点跳动着难言情绪,他问:“是不是股份的事情转移完,你就和我离婚?”
许港放下汤碗,还一口没来得及喝。他取过纸巾细致地擦了擦手,稍微措辞,才让自己的语言不会过于冷酷。
“你慢慢处理,毕竟需要联系公证人见证也很麻烦。这件事情年后再说,眼下不急于这一时。”
不过效果似乎并不好,顾昀秋只觉得自己如坠深渊,浑身都在颤抖。
“好,我知道了。”顾昀秋恢复缄默,把自己再度封闭起来。
许港倒觉得这顿饭吃的很开心,顾昀秋的手艺很稳定,每一道菜都完美复刻了当年的味道,恍恍惚惚又回到很久以前。
吃完饭许港自觉去洗碗,整理完把碗筷归置回到原位。
顾昀秋看着他忙碌的背影,一股难以抑制的悲伤在翻涌叫嚣,恨不得吞去他所剩无几的理智。
他走到许港身后,盯着那一截露出来的白皙脖颈,试图挽留:“晚上还在这里吃吗,我打算煮水煮鱼片。”
许港轻推上碗柜门,转过身来,极近地和顾昀秋面对面,他摇头拒绝:“不了,晚上有应酬。”临走前不忘嘱咐道:“你记得按时吃饭,养好身体。”
说完离开了这里,顾昀秋深深呼吸,仿佛鼻息间还残留许港身上的独有气味。
许港回房间换了套衣服,手肘夹着文件袋,边往外走边戴手表。
他推开门正欲离开,鬼使神差般回头,正正撞进顾昀秋的眼睛,他就站立在客厅中央,静默望着他的眼神还没来得及收回,就被抓了个正着。
许港餍足地笑笑:“对了,你手艺这么多年没有退步,煮的菜很好吃。”他挥了挥手里的文件袋告别,没有留恋地关上门。
顾昀秋呆滞在原地,胸口传来的异样感触细细密密撕咬他的心。
酸胀的、填满他残缺的部分,被人揭开尘封已久的心事。
爱一个人,就像每天都被洗礼,不断摆脱过去,又新生的过程,对方的只言片语,却足以让他复苏。
爱就爱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
转眼又是一个麻木的工作日,在等咖啡的间隙,顾昀秋照例在翻阅最新一期的报纸。
经过娱乐新闻的板块,他兴致缺缺地扫了一眼如以往一般准备直接跳过,忽然视线凝固在一张模糊的偷拍照片上,画面里是当红明星谢乔和别人在拥吻,即使是偷拍,但和谢乔抱在一起的那人却拍的很清晰。
凌厉的侧脸线条,高挺笔直的鼻梁,薄幸的唇,不正是前晚被他细密吻过无数遍的许港?
时间正是圣诞节前一天,许港几乎是无缝衔接地和别人约会完又来找他取乐。
原来是这样。回想起许港虚情假意的关怀,他突然觉得胃里一阵翻涌。看来早上起床就不该喝咖啡,嘴里的苦味还没弥漫,就被回味里的酸涩味道取代。
他居然天真地以为有那么一股瞬间,许港真真切切为他担忧,被他所打动。
其实早就变质了不是吗?许港至少给了他两年的时间去适应这一切,忽冷忽热的感情也好、莫名其妙地责备也罢,都是他心存幻想,不肯面对现实所导致的后果。
顾昀秋临走前重新扫视了一圈这套公寓,发现有好多物件摆在家里都在落灰,平时根本用不上,大概是时候要收拾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