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许港折磨到大半夜，困意反而消散得无影无踪。

顾昀秋睡不着，拿起床头柜上放着的策划书翻阅起来。

许港在被子里翻来覆去，发出不耐烦的动静。

“怎么了？是不是灯太亮了？”顾昀秋干脆把夜灯调到最暗。

房间里一下子变得昏暗，文件上的字难以分辨，顾昀秋揉着酸胀的眼睛，依旧没有要睡觉的意思。

许港干脆从床上坐了起来，伸手打开了灯。

他靠在床头，慵懒地抽起烟，好半晌才说道：“真没劲，顾昀秋你是我见过最没劲的人了。”

“什么？”阖上文件，顾昀秋被他没头没脑的话弄得有些失神。

许港又吸了口烟，把烟雾吐在顾昀秋脸上，随后恶意地笑了，“我说你很没意思，和其他人根本比不了。”

明知道他口里的其他人是谁，顾昀秋仍不死心地追问：“你什么意思？其他人是指？”

许港终于噗嗤一声笑出来，“明知故问。你见过的啊，谢乔、Lynn，还有很多很多，你一个都比不上。”

他讽刺的话轻而易举划开顾昀秋的盔甲，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被许港用那种谈论今天天气真不错的语气评价，还得到了“最差劲”的结论。

对上许港嘲弄的视线，顾昀秋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颤声维持住自己最后的体面，“比不比得上我压根不在乎，随便你怎么想，但别轻易那他们和我比，他们根本不配。”

许港怎么敢这样羞辱自己，拿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人和自己比……

顾昀秋转过身躺下，没再和他争辩，有什么意义？早在许港作出对比的那一刻起，他就输得一败涂地。

或许他真的有那么无趣，只会沉迷于工作，不懂得讨好人，不会说情话，甚至连最基本的情绪价值也没办法给到位，这样无聊的人，怎么会有人喜欢？

自卑感如潮水般蔓延，顾昀秋厌恶这样低劣的自己，他就像是久居暗处的小虫，不会有人注意到，更不会有人愿意营救。

许港还在抽烟，不是没有察觉到顾昀秋的受伤，他不觉得自己说错话，顾昀秋的性格本就不讨喜，当年一定是因为没有人陪，只有顾昀秋守在身边，才产生了错觉，现在他早就看清自己的心。

他喜欢热情，在床上玩得开的年轻伴侣。

及时止损吧，看了眼旁边僵硬的背影，许港最终还是没有安慰他。

……

“秋哥你干嘛要给我寄那么多吃的，我宿舍没有冰箱，只好全分给同学了。”魏言适状若抱怨，实际上笑弯了眼睛。

“没什么，我出差顺便买了点土特产，你喜欢就好。”

顾昀秋笑着坐到沙发上，指着桌面上的糕点，邀请魏言适，“来尝尝这家下午茶怎么样，还是我以前同事大力推荐的。”

魏言适拿起一块桃花酥塞进嘴里，边嚼边称赞：“好吃！秋哥买的东西都好好吃。”

“就你嘴甜。”

顾昀秋失笑，对上魏言适亮晶晶的眼睛，胸口传来奇异悸动。

很多年前，许港也曾卖力夸张又不遗余力地夸赞他。

收回思绪，顾昀秋带着魏言适去参观这间办公室，语气里是满满的成就感，“我的办公室装修的还不错吧？有好多细节都呈现出来了，没白瞎我花重金找人画的设计图稿。”

魏言适跟着顾昀秋转了一圈，如他所说，很多角落里都藏着不一样风格的小巧思，他指着玄关处雕刻的巴洛克天使，笑道：“这也是顾总要求设计的吗？”

“不是，”顾昀秋笑着摇头，“都怪你盛哥，说这样可以招桃花，你仔细看天使的眼睛，镶嵌的是水晶。”

魏言适大呼迷信不可取，转头八卦地问道：“秋哥条件这么好，怎么会不愁桃花？难道是你的要求太高，所以才单身到现在的吧。”

顾昀秋拨弄着小天使的翅膀，脸上依旧是得体儒雅的浅笑，漫不经心地开口，眼底却是空洞一片，“我早结婚了，不过，马上也要离了。”

“什么？”

没料到是这个回答，魏言适感觉自己是第一次认识眼前的人，这位一直关心自己成长，每一个重要时刻都不曾离开的恩人。

“烂桃花而已。”

顾昀秋把视线放在魏言适身上，认真地说：“我不会干涉你的恋爱，不过要是到了谈婚论嫁那一天，你一定要把对方带过来给我们看看，我们虽然也不靠谱，但无论如何也不至于让你重走我的老路。婚姻需要经过慎重考量，我希望你不会受伤。”

不要被心爱的人拿去随意比较。

对上顾昀秋眼里的灰败，魏言适不忍心再追问，他温和地笑笑，郑重其事道：“放心吧，在我心里，你们早就已经成为超越亲人的存在，如果我遇到喜欢的人，一定第一时间带给你们检验。”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顾昀秋总觉得魏言适看自己的眼神透着说不出的奇怪，尤其是现在，他的话莫名像是在表白。

“嗯，你清楚就好，我带你去别的地方看看。”顾昀秋没再纠结，他已经在感情里翻过车，怎么可能再重蹈覆辙。

“好啊，秋哥的眼光这么好，每一处设计我都特别喜欢。”魏言适亦步亦趋跟上去，开启夸夸模式，不遗余力地称赞顾昀秋的办公室。

被小马屁精夸了一上午，送魏言适回到校门口，顾昀秋心情很好，拍拍魏言适的肩膀，嘱咐了几句，“回去之后记得好好吃饭，有事直接联系我，等再过段时间就带你去公司里实习，你这段时间好好休息。”

“知道了，每次都要给我画一下饼。”魏言适笑意盈盈，拉开的领口里露出一截古铜色的肌肤。

顾昀秋看着他灿烂的笑脸，问出自己刚见到魏言适就冒出的疑问：“你怎么晒这么黑了？”

魏言适摸摸自己的脸，眼里闪过一丝狠厉，“哦这也没什么，都怪上次那件事给我带来的心理阴影太大，我最近天天跑体院和体育生一起训练。”

说完他撩起袖管，得意洋洋地炫耀：“看我的肱二头肌，是不是小有成效。”

顾昀秋真上手捏了捏他绷紧的肌肉，啧啧称奇：“真是小看你了，才这么几天，你变化还挺大。”

“那当然，如果我没通过你公司的面试，至少还可以应聘你的保镖。”

魏言适拉下袖子，又恢复成平日里人畜无害的乖乖模样。

“傻瓜。”顾昀秋总觉得眼前的人是一只小狗，摇着尾巴等他夸奖。

“我走了，”魏言适临走前想了想还是补充了一句，“秋哥，你是我见过最好的人，一段失败的感情不代表什么，有很多人都很喜欢你，就算没有爱情，你还有更多感情等着你去感受。”

说完他头也没回地离开了。

顾昀秋在车里坐了很久，脑子里反复循环魏言适留下的话。

以及他潇洒离去的背影，但愿有朝一日和许港离婚，他也要离开得干脆利落。

……

相较于顾昀秋公司顺风顺水的推进，许港这段时间忙得焦头烂额。

集团里最近有人蠢蠢欲动，不少股东见情况不对开始站队，原本独揽话语权的许总在会议上屡屡被质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