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被拒绝,周逸锦已经不会再感到挫败,靠近顾昀秋柔声道:“你一个人在家可以吗?真的不需要我照顾你?”
“不用,你有你的事要忙,怎么好意思拜托你照顾你。对了,你今天来找我是为什么事?”
被顾昀秋干净的眼神看着,周逸锦心里更加难受,他真的不忍心再看到顾昀秋像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戏耍。
爱怜地握住他的手,周逸锦认真地说:“有些私事要告诉你,你先好好输液,等回去之后在和你说。”
不明白周逸锦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顾昀秋轻轻点头,没再说话。
他太累了,身与心皆是。
窗外开始下起小雨,风吹得窗户哐哐作响,傍晚的天阴沉得不像话,极低的气压搞得人心惶惶。
顾昀秋的脚被绑上了绷带固定,周逸锦充当拐杖,一手撑伞一手扶着顾昀秋在雨夜里慢慢行走。
一路无言,各怀心思的人都没有心思开口。
周逸锦终于光明正大送顾昀秋回家,却完全没有任何兴奋,搀扶着顾昀秋坐到沙发,他清清嗓子,有些艰涩地开口:“昀秋,这件事我觉得你有权利知晓。”
“嗯……什么事?”顾昀秋狐疑地问,心里猛地升腾起不好的预感,他预料到周逸锦接下来的不是什么好话,下意思地,他居然想回房间睡觉。
周逸锦神情凝重地拿出一叠资料,上面是密密麻麻的英文。他把资料交给顾昀秋,指着上面被荧光笔画出的某条条例解释:“许港在和你结婚之前就一直在暗地里转移名下财产,还有我查到了你当时和许港结婚的那个州的州婚姻律法,上面明确指出了如果不具备该国户籍或绿卡,那这段婚姻将不具有法律效力。”
“哦,婚前转移财产……婚姻不具备法律效力啊。”
顾昀秋反应很是平淡,他想,他终于找到了那个非离不可的致命一击了,心里居然隐隐有些期待。
只不过是没有法律效力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顾昀秋淡淡一笑,无所谓道:“谢谢你啊,我知道了,其实这些对我来说都没什么意义了。真是难为许港陪我演这一场戏了,哈哈哈还蛮有意思的,我被他骗了那么久,如果不是你提醒我,我甚至现在还傻傻为他守活寡,我真的好蠢,你也觉得我很天真吧?”
顾昀秋扬手把那叠资料撒到空中,纸张纷纷扬扬飘下,场面一时变得很难看。
更难看的,是顾昀秋眼里的灰败,他眼里最后一丝光已然熄灭,透出丧家之犬般的落败。
“昀秋……你还好吗?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把这些资料公之于众,让大众看看港蕴集团的董事究竟是怎样一个狼心狗肺,忘恩负义的家伙!”
周逸锦义愤填膺地撸起袖子,恨不得立马揭露许港的丑行,“我还可以帮你找最厉害的律师,帮你打官司,要回这么多年来你应得到的离婚赔偿,他妄想钻法律的空子,我们就让他身败名裂,把好处全部吐出来,最好净身出户。”
顾昀秋摇摇头,用力用手搓着脸,缓了好久才放下手,对周逸锦苍白地笑笑:“我今天有点累了,想早点休息,要不你先回去吧,等我想想问题要怎么解决。”
“你千万不要心慈手软。”
周逸锦了解顾昀秋的脾气,他从来不是硬碰硬的人,可想到许港设得如此低劣的局,周逸锦就气得牙痒痒,“如果你需要帮助,随时联络我。”
“好,路上注意安全。”顾昀秋疲惫至极,还是强撑起精神,拿起拐杖,一瘸一拐地陪周逸锦走到门口。
“你不要送了。”周逸锦看着他笨拙撑着拐杖,没站稳差点摔倒,却坚持不需要自己帮忙的顾昀秋,心疼地皱起眉,“这个拐杖是不是不趁手?你别勉强自己了,快回去吧。”
顾昀秋支着拐杖,站在灯下,面容苍白,他直视着周逸锦,一字一句地说道:“拐杖虽然不好用,我也不需要任何人帮助,这次我要学着自己走路。”
就算很艰难,就算摔倒很痛,就算地板会打滑。
这次他也要靠着自己继续走下去。
送走周逸锦,顾昀秋慢吞吞地回到客厅,把地板上的资料全部打扫进垃圾桶。
接下来要处理的,就是这段垃圾的婚姻。
顾昀秋从前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懦弱的人,他害怕改变,害怕开启一段新的关系,甚至害怕关系的破裂。
可是现在,他居然没什么波澜,平淡地接受了许港的设计。
也可能是这段时间受到的打击多了,这件事也不算什么了。
所以说许港从一开始就布好了所有的局,从婚前逐步转移财产,到婚姻根本不具有法律效益。
他不明白,这不是多此一举的事?婚姻都是废纸一张,他还费心转移财产做什么?不会是演得太久,影帝有时候自己都忘了自己是在演戏了吧。
真有意思,顾昀秋习惯性地朝身旁伸手,没摸到酒瓶,才想起来家政已经把家里打扫干净,多余的酒已经全部被收起来了。
刚准备从深渊挣脱,许港又迫不及待地想把自己拽入地狱。
他已经三十多了,不是几年前那个天不怕地不怕,许港一句“要不要和我结婚?”就头脑发热,愿意为对方赴汤蹈火的自己了。
顾昀秋伸出手在眼前晃了晃,那上面的戒指呢?
严丝合缝的,明明就是为自己量身打造的戒指。
顾昀秋忍不住悲凉地幻想,要是许港真的掏出戒指,他会不会这辈子就被套牢了?
那副光景一定很浪漫,毕竟谁会在感情濒临崩塌时求婚呢?
谁也不会忍心这样对心上人的吧。
夜深了,整个房间里没有一丝杂音,顾昀秋躺在沙发上不知不觉睡着了,再醒来时浑身僵硬,他愣了许久,最后什么都不愿想起来,借着拐杖走回卧室。
几步之遥,却仿佛走了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