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不会骗你。”顾昀秋脸色同样好不到那儿去,在这荒野乡下待的这几天,经历了他前半生所没有的跌宕起伏,他的心绪得到升华,看待问题的深度也同样有天翻地覆的发展。
一些他耿耿于怀的感情,在人文关怀面前,单薄得好似白纸,不是说不重要,只是这个世界有太多更有意义的事情等待处理,他实在是掏不出心思再谈情情爱爱。顾昀秋产生了一种看淡红尘的心情,在这大山里,在杯中酒中。
大难不死,还能有这番机遇,顾昀秋感谢上天的馈赠,即使这份礼物他并不十分需要,迷途七年才知返。
“你是我们全村的救命恩人,谢谢你!谢谢!一定是老天有眼,才派你拯救我们,苍天有眼啊!”
“别这样说,这是我应该做的。”顾昀秋不在意地喝了口烈酒,暖完喉咙后接着说:“你们先不要走漏风声,纪检部最快也要明天才到,我怕村长会冲我们报复,所以暂时要装作不清楚的样子,你吩咐村民不要传羊圈破坏和村长有关,别让他产生警觉。”
“放心吧,他砍篱笆的斧子丢在后上被人捡到,作为证据已经藏起来了。”
他果然没怀疑错,没有把屎盆子乱扣。长舒口气,顾昀秋举起酒杯,“不聊伤心事了,喝酒。”
几杯白酒下肚,顾昀秋处于微醺状态,拎着一塑料袋羊排羊骨头羊蝎子羊肠羊鞭,踏着满地冰霜往回走,李书记不放心要叫人陪他,毕竟也不是没有过醉鬼倒雪地里冻死的先例。
“我没醉,回去吧都,都各回各家,不许跟着我奥——”
影子拖得老长,说话的尾音也是。
一个人慢悠悠往回走,少了条尾巴叽叽喳喳,怎么感觉路这么老长呢。
顾昀秋纳闷着,手忙脚乱地爬过河谷乱石滩,石块敷了层薄冰,偏偏形状还圆滚滚,顾昀秋一脚踩上去,差点摔成狗啃泥。慢慢慢慢,一步一个脚印趟过河,他想知道,为什么许港平衡能力这么好,怎么他抱着自己还能如履平地。
这小子练过。
回到家时都快九点了,顾昀秋鄙视一喝起酒就没个正形的自己,他都忘了家里还有人在嗷嗷待哺。心虚地推开门,顾昀秋大步走进去。
许港捧着平板在打游戏,屏幕上掉下一白框:
【您收到一条来自AI板块3.0APP的通知:亲爱的用户“XG(爱心)GYQ”,您已经三天没登录了,快来……】
切,真人近在眼前,他还靠AI饮鸩止渴?不可以且没必要。
门口传来响动,许港一抬头就看见顾昀秋同手同脚地走过来,一幅做了亏心事的样子。
顾昀秋自诩掩饰地很好,干巴巴笑道:“我回来晚了一点点,你应该没有很饿吧。”说完还乱瞟许港的肚子,怎么看都理亏。
许港明白顾昀秋纠结的点了,他丢开平板捂住胃,装出胃病发作的样子,哀嚎着:“哎呦,我的肚子好痛啊,太疼了,我的药呢?糟了,我这次赶着来见你,连药都没来得及拿,怎么办呀……嘶,痛痛痛……”
平板里的战士把敌人打残血,发出一记大招后立在原地不动了,任凭队友怎么扣字催他接二技能,他自一派闲适淡然在原地站桩。敌人后方的刺客一个闪现追住,一套二技能跟三技能加一技,最后几个平A,他的血条从健康直接掉落为0,平白给对面送了个人头。
游戏里血条告急,现实里许港同样在卖惨。顾昀秋也不戳穿,把东西放在饭桌上,走过去朝许港伸出手,“需要我拉你起床吗?”
许港张开手臂,得寸进尺地说:“需要你抱下床。”
“把外套披上。”等许港迅速穿好外套,顾昀秋真的把他捞下床,不过许港比他沉,个又高,身高腿长的,抱下来的姿势着实称不上美观。
许港才不管这些,四肢缠绕住顾昀秋身躯,大腿夹着他的腰,手臂锢紧了顾昀秋脖子,树懒熊抱着他的桉树,树动一动,熊一挪一挪。
挪到位置上把国宝屈尊纡贵请下来,顾昀秋打开保温桶,把隔层拆开摆在桌上,一一介绍:“这一格里面是羊排和羊骨,加了胡椒颗粒炖的,很入味。”手指移到另一边,“这个是各种羊内脏,还有羊蝎子,都没怎么下佐料,味道有点腥,吃不来就算了。”
顿了片刻,顾昀秋指着最后压轴出场的最小格子,语带暧昧不清的调戏,夺过许港的筷子挑起一小块肉,“这可是一整头羊身上才出的一块肉,虽然没什么特别的功效,但男人嘛,总是希望自己能再厉害些。我看你这段时间纵/欲得厉害,特意夹给你吃的,当着那么多人面打包这个丢人死了,你必须给我吃掉。”
“哦?我有那么不厉害吗?”
平板发出游戏失败的声效,那道“defeat”的宣告此时别有意味。
顾昀秋低头笑起来,鼻尖被冻得红红的,白皙的脸蛋冰得像玉,很适合被把玩。他知道自己醉的不清,他打算收回玩笑话,再玩下去就该点燃屋顶了,他可不想出事。
对上许港探究的视线,撂下一句“你先吃着我洗澡去了”的废话,顾昀秋拍拍屁股走人。
许港扒了口雪白雪白的米饭,身体里被刻意压制某些欲望亟待释放。他撇了眼那一团黑乎乎的软肉,嫌弃地用纸巾包住,明天上班的时候喂给路边野狗吧。
反正他不需要,要是顾昀秋需要他证明,乐于奉陪。
哦对,他还欠他一个承诺没有兑现,突然想到刘思远说的“近水楼台、投其所好、以诚待人”,许港估摸着眼下和顾昀秋同居,不正是近水楼台?再加上顾昀秋怕冷,他正好能给他暖被窝,所谓投其所好好。再加上做/爱时他不遗余力地耕耘,而且坦白自己不需要外界buff加持,怎么不算以诚待人了呢?
恰好顾昀秋穿着毛茸茸的睡衣走出来,他脸色红润,发尾半湿不干地滴水,看到桌上显然没动几口的菜,但其中消失不见的某块肉,他饶有兴致地坐到许港对面,“吃这么慢,尝出什么好味道了?”
“味道一般般,没你好…没你煮的好吃。”这羊肉没煮到位,他嚼了半天都咽不下去。
“想吃啊?没机会了。”顾昀秋漫不经心地说着,伸出手检查自己的指甲,好像有点长了,该修剪了。
许港被他这么直白的拒绝弄得发愣,他张了张嘴,迟疑地问道:“顾昀秋,你说实话,你现在对我什么感觉?我们为什么不能再试一次,你不信任我?”
顾昀秋收回手,慢条斯理地回答:“我们之间还谈什么感情不感情的,俗不俗啊。现在的关系不好吗?比起婚姻的束缚或者道德的管控,这不是你一直梦寐以求的生活吗?当年你就把我和其他人的关系平衡地很好啊,只是现在客体换成你,你不适应而已。”
“你、你什么意思?你要和我当……炮/友?”许港不敢相信地瞪大眼,不可能!这他妈不可能是顾昀秋,顾昀秋怎么舍得不给他名分,顾昀秋的涵养和道德观就不可能允许他放纵自己,说出这种不负责任的破话!
沉默如潮水翻涌,许港咬紧嘴唇,迟迟等不来顾昀秋回话,口腔传来铁锈味,舌头被咬破了。
他如同被扼住喉舌,妥协了:“好……炮/友就炮/友,我同意了!随便你想什么时候找我泄欲,你想怎么玩我都奉陪,我们就从炮友当起,我会重新取得你的信任,给你看到我的决心。”
“你想多了,我没打算和你维系这种关系,我也没有open relasionship的经历。”顾昀秋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嘲弄一笑,“你在急什么呢?我只不过随口说说就生气成这样,至于吗。早知道你这么玩不起,当初就不该答应和你结婚。”
玩不起……他求过许港不要离婚,那时许港掐着他的喉咙,不屑地吐出这几个字,随及撒手丢开他。
他被言语的刻薄击中,窒息感在心痛的情绪后慢半拍出现,濒临死亡的痛苦压得他发不出声音。
许港居然笑话他玩不起,可他从来没有想玩弄感情,他开始怀疑,难道对待感情一心一意也是错的?认真对待婚姻的人被贴上玩不起的标签,他不得不认栽。
许港用力掐住大腿,他不在乎什么狗屁自尊了,这些无用的派头在顾昀秋面前一文不值。
他埋着头,声音低沉嘶哑,“顾昀秋,如果我说我一直都很爱你呢,包括这几年,我太晚看清自己的心思,我只是想报复你,看你受到和我一样的痛苦,我心里才能好受些。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错了,我会改的……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不想和你分开,你不要放弃我好不好。”
顾昀秋一个劲地摇头,“太晚了,你说的这些话我不爱听,也没用了。”从许港嘴里听到期期艾艾的情话,顾昀秋不觉得开心,或者是战胜者的得意,他只觉讽刺,晚来的告白和过期新闻一样,错过时效性不再有价值。
迟了,太迟了……
但凡许港能再早些说出这话,不用早到递出离婚协议书那天,早到杨雅筠出事那天就够了,他说不定能原谅许港做过的错事。
都这个时刻了,他居然还在复盘是哪一步出了差池。
顾昀秋可悲地发现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他的底线,已经在许港潜移默化地试探下逐渐消失。他一点点把自己作践成这副鬼样子,而造成这个噩梦的人还在吐着蛇信子引诱他,怎么可能再重蹈覆辙?他不允许自己丢弃自尊,为了爱情一再放低姿态,甚至能容忍许港和人结婚,以地下情人的身份和他在一起。
太可怕了……爱情这毒药,让人面目全非。
“我的态度你明了了,我爱了你这么多年,也等了你这么久,不在乎现在还要多等一会儿,反正我不会轻易妥协的。在和余珈宁订婚前,我就把外面的关系都断干净了,我也没有碰过她。这么久时间来,我只有你,我身边只有你了。”
顾昀秋发出一声轻笑,酒意全散了,他很清晰也很清醒地说:“铺垫那么多,不就是想找我上/床?哦,还在纠结我昨晚随口说的那句话呢。成,我现在伺候你,给你口,咱们在今晚人货两清。至于别的什么话,你以后不要再说了,我不爱听,我们都这个年纪了,说点实际的行吗。你这张嘴确实能说会道,谎话承诺张口就来,情话也很动听,不过留在床上对其他人说吧,我不在乎。”
畅快地说完心里话,顾昀秋轻佻地开始脱衣服,他走到床前,扫了眼许港,“吃饱了吗?吃饱了就过来,赶紧开始吧,时间不等人。”
许港被他激得说不出话,一双墨染的眸子升腾起异样情愫。顾昀秋用看垃圾的眼神扫视他全身,所到之处的皮肤变得又硬又烫,许港咽下口水,喉结上下鼓动着,太有魅力了……一个男的,怎么能他妈的这么磨人,这么有魅力。
下腹传来熟悉的燥热,后腰酥痒难耐,他舔舔嘴唇,在顾昀秋火辣视线里,缓步走到他身边坐下。虽然眼下还有一堆感情问题没解决,但显然生/理/需/求同样不容小觑。
许港习惯性地掐住顾昀秋下巴,想起这样不太礼貌,改换成轻按,用指腹摩挲着顾昀秋光洁的皮肤,语调破碎:“顾昀秋,我能当你炮/友吗?你给我个痛快话吧,别让我无名无分跟着你。”
名分?真是够好笑的问题,他这话说的,好像有了名义之后,就能束缚住对方一样。
“小港,你都快三十了吧,怎么还计较起名分来了,别这么幼稚。你忘了你在我们婚姻存续期里,每天和不同的人上/床有多快活了?连法律都无法控制的事情,你指望一个口头承诺,我真不知道该说你是天真,还是可爱了。”
顾昀秋垂下眼睫,从下睫毛的缝隙间,能看到许港放在大腿上的另一只手,此刻用力攥成拳,手背上青筋暴突,他每多说一句话,那条青筋就蹦一下,可真好玩。
更有意思的还是许港风云变化的脸,他忍了又忍,最后得出结论,“看在你醉的不轻的份上,我不和你计较。”他哼了一声,“既然时间宝贵,那就开始吧。还有,如果你这么并不在乎人际关系里给对方特定位置的话——”
许港摸上顾昀秋暴露在冷空气中的腰腹,用力一扯过,彼此的距离缩短到十几公分。他汲取着顾昀秋鼻息,咬牙切齿地说:“那就让我当、你、老、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