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溶笑道：“他和我一起回来的，现在估计已到了家中。说不定很快就来贾府找你来了！”湘云听了放下了心。果然，话音刚落，就见到卫若兰风尘仆仆地从门外走了进来，一见湘云，立刻跑上前来拉住湘云的手，说：“终于找到你了！”又上下看着湘云，正要说话，只见湘云向他使了个眼色，便拉着他的手走出去了。

随后，黛玉和水溶一起来到了贾母灵前，两人恭恭敬敬地给贾母上了香，磕了头，又烧了一些纸钱。水溶想到贾母生前亲自将黛玉许配给自己为妻，心中着实对贾母十分感念。黛玉告诉水溶今夜自己要为贾母守灵，水溶便说要与黛玉一起给贾母守灵，黛玉听后点了点头。

夜幕降临，院子里完全黑了下来。侍卫们在房中、院中都点亮了灯烛。

大家在一起略微吃了点东西，便各自默默跪坐在灵堂前，开始为贾母守灵。

大约二更时分，黛玉见宝钗和湘云有孕在身，便劝说她俩先回房休息了。李纨身子弱，因前些日子着了风寒，此时还在不断地咳嗽，黛玉便也让她先回去了，灵堂前只留下自己和水溶二人。

将近三更时分，夜风的寒意愈发浓重，不断从窗缝中渗进屋内。贾母的灵前摆着两盏蜡烛，昏黄的烛光受到从窗外渗进来的细风吹动，忽明忽暗，不断地晃动。水溶和黛玉坐在灵前靠着墙边的草甸上，水溶怕黛玉着凉，便先自己靠着墙坐了，又抱着黛玉让她坐在自己怀中，用自己厚厚的鹤氅裹住二人的身体。

黛玉望着贾母的灵位，再次想到自己从七岁进贾府起，外祖母对自己的种种疼爱。小的时候自己还曾和外祖母一个被窝睡觉，当时贾母搂着自己，给自己讲母亲贾敏小时候的故事。往事历历在目，而慈爱的外祖母却再也醒不来了，黛玉的眼泪又像开了闸的河水一般流了下来。

水溶看到黛玉流泪，掏出自己的手帕给黛玉轻轻擦去泪水。黛玉摸着这方洁白的手帕，上面还带着夫君身上的体温，忽然想起了什么，眼睛含着柔情默默看着水溶。

“怎么了？”水溶轻轻问道。

“我…想起….” 黛玉说，“当初在苏州，在父亲的灵堂前，你也是这样为我擦去泪水的…”

“你还记得？”水溶微笑了一下。

“我当然记得。”

“可是那时，你对我还不理不睬的，心里根本没有我。” 水溶说。

“不，其实..... 我从那个时候就爱上你了。只是当时的我还不知道这就是爱…”黛玉幽幽说道。

水溶听到这话，心中忽然涌上来一股想要热吻她的冲动，可一想到在贾母的灵前，又硬生生地把这冲动压了回去。轻声说道：“知道吗，我见不得你哭。你一哭，我的心就好痛。是不是上辈子我们本是一体的？所以你的痛苦我都能感受得到…”

“也许是吧… ”黛玉微笑了一下，说：“这辈子还能够遇到你，真是我的幸运。”

“也是我的幸运。”水溶轻轻吻了一下黛玉的脸颊。

黛玉又重新依偎在水溶怀里，两人静静地坐着，为贾母尽着最后的孝道。忽然，黛玉闻到从水溶身上传来隐隐的气味，却不是之前熟悉的那股檀木清香，不禁用鼻子在水溶身上嗅了几下。

“怎么了？你像一只猫一样闻我干什么？”水溶笑道。

“润生，你身上有一种气味…” 黛玉说。

”什么气味？”

忽然，水溶想起自己连日来风餐露宿着急赶路，回到家之后还没顾得上洗澡换衣就匆匆赶来贾府，急忙说：“哎呀，光顾着来找你了，连澡都没洗。不好意思，我身上难闻吗？”

“不，我喜欢闻，是一股…男人的味道！”黛玉道。

“是一股臭男人的味道吧！” 水溶自嘲道，“还说喜欢呢，我刚才明明看到你皱眉了。”

“谁说我皱眉了？我就是喜欢闻你身上的味儿！甭管你几天没洗澡，我都喜欢闻。”黛玉说着，又伸长了脖子直往水溶的脖颈上凑近了深吸了几口。水溶见她调皮，也便宠溺地抱着她，任由她在自己身上像小猫一样地嗅着。

忽然，黛玉在水溶胸前的衣襟里摸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觉得奇怪。水溶一见，立刻从怀中摸出一个丝绸小包，交给黛玉。黛玉打开一看，是一只非常精美的用羊脂美玉做成的簪子。

“这是我回师的时候路过西域的集市，从集市上给你买的。喜欢吗？”水溶微笑着问道。

“太漂亮了！我好喜欢！”黛玉将簪子拿在手中仔细端详着，说：“你给我戴上吧！”

“好的。”水溶轻轻把簪子插在黛玉如云的秀发之中，又欣赏地看着黛玉，说：“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你戴上这簪子，越发有一种超然的美。”

黛玉听他这么夸赞自己，羞涩地笑了一下。

水溶：“这簪子，本想回家之后给你的，现在却在贾老太君的灵前给你戴上了。幸亏这簪子是素色的，希望她老人家莫怪罪。”

“外祖母不会怪罪的。”

正在此时，忽见门口的侍卫走了进来，侍卫禀报道：“启禀王爷，小的刚才在后花园巡视时，发现有一女子鬼鬼祟祟藏匿于花园的假山石中，怀疑是贼，把她抓了出来。”

“哦？”水溶和黛玉疑惑地对视了一眼，说道：“把她带上来。”

只见侍卫从外面带进来一个身穿道服的带发清秀道姑，黛玉一见，认出正是妙玉。急忙笑道：“搞错了！搞错了！她不是贼！是贾府中栊翠庵的住持妙玉姑娘。”

水溶急忙对侍卫斥责道：“快快给妙玉姑娘赔礼道歉！”

侍卫吓得连忙给妙玉躬身作揖道歉，妙玉礼貌地制止了。

黛玉看妙玉脸色发白，身子冷得发抖，急忙找来一件厚厚的披风给妙玉披在身上，又细细询问妙玉今天的经历，方才知道妙玉自白天听到外面人声嘈杂，又从栊翠庵的假山上远远看到抄家的士兵，便吓得慌忙躲进了假山下的石头缝中躲过了一劫，直到夜深人静才敢出来，没想到一从里面钻出，就被王府士兵看到，抓了个正着。

妙玉看到了黛玉，心中的惊慌方才退却了。正欲说话，又瞥了瞥水溶，闭了口。

黛玉急忙将王爷介绍给妙玉认识，妙玉冷冷地看了水溶两眼，十分和煦有礼地向水溶行了礼。

黛玉知道妙玉腹中饥饿，便让侍卫将食物端了上来给妙玉食用，妙玉勉强吃了一些蔬菜果饼之类的，发现均不合自己的胃口，便不再吃了，向黛玉问起宝玉的情况。得知宝玉也已被抓到狱中，妙玉不禁清眉紧锁，叹道：“真是世事不公…”

黛玉早已看出她对宝玉有情，此时她的话更加印证了自己的想法，想到自己之前钟情于宝玉的时候还曾对她心有芥蒂，而现在对她却只有同情了。便道：“妙玉，此事你不必多虑，我和王爷自会营救老爷和宝玉。不如，你先回栊翠庵歇息，明日和宝姐姐一起前往北静王府暂避风头，如何？”

妙玉道：“多谢林姑娘一片好意。只是我是一个出家之人，不能久居于俗世。若是贾府被毁，栊翠庵住不得了，我只有投奔我的师傅，就是城北依云阁的静心师太，我曾经跟随师太修行过几年，师太教我道家法理和医术，可以收留我随她一起修行。”

黛玉点了点头，说：“好吧！等过几日把老祖宗下葬了之后，我派人把你送去依云阁。”

妙玉对黛玉低头谢了一下，又对水溶恭敬地施了一礼，便转身往栊翠庵去了。黛玉命侍卫陪伴她回去，又送了好些食物、炭火和被褥等物到栊翠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