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什么?”
“就是沈哥前段时间的伤,”小林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比划了一下,“难道是你打的吗?”
“是我打的。”安喻点头。
小林先是石化,再是结巴:“没没没没想到你们是这种关系……”
闻言,安喻有些皱眉,握着小叉子的手也紧了紧。
沈言澈那人,不会跟自己的员工都开玩笑说他是他对象吧?
“……死对头关系。”小林像是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看起来不像诶。”
安喻手放松了下来,又吃了一小口蛋糕,“有什么好奇怪的。”
“我感觉沈哥人挺好的,脾气也挺随和的,”小林说,“很难想象沈哥嘴贱的样子,也没有想到他会和别人有这样的关系。说起来,我一直以为沈哥那种人人缘特别好,而且朋友应该也很多,但是我好像没见到沈哥有什么朋友或者亲密联系的人,你还是第一个呢。”
安喻:“……”
这“人好”和“脾气随和”两个词语,是怎么和沈言澈联系上的。
“他以前确实朋友很多,”安喻说,“大概是很喜欢交朋友吧,至于现在,我不清楚,也不太关心。”
学生时代的记忆,安喻努力回想了一下,发现自己记得也并不多。
可能是太没记忆点、太无趣了,没有朋友,也没有做得很出彩的事情。他隐约记得那还是相对快乐的一段时光,因为他无需顾虑太多,做什么事都可以。
能记得的,居然只剩有关沈言澈的记忆。
过去的那些模糊记忆彻底湮没在时间的洪流中,显得和沈言澈发生的事情过于独特。那一条无法忽视的支流,竟然在多年以后重新汇聚在了他现在的记忆长河里。
小林眼神亮晶晶的,好奇心也随之大发,想了解多一点,“看来你很清楚沈哥过去的事情诶。”
“没有。”安喻摇摇头,低声道,“只是略知一二。”
“你们在聊什么?”
冷不丁的,也不知从哪传来了这么一句,两人都分辨出来了来人是谁。
安喻反应最快,因为只要一偏头就能看见咖啡店另一侧的小门,沈言澈刚刚才推门而入,正在收伞,并且还补充了一句,“外边有点小雨,你带伞了没有?”
安喻以为对方在跟小林说话,小林也回答了:“带了。”
沈言澈愣了下,看着安喻,又问:“那这位安先生,您呢?”
安喻只点头表示肯定,没有答话,继续吃着小蛋糕。
蛋糕这会儿已经过半了,一侧墙上的时钟也显示着将要八点。
沈言澈也没再关心安喻,先回到吧台后边检查了一下订单,顺便把好奇心并没有得到满足的小林喊回去帮忙了。
期间安喻看到店里还坐着的人办公结束,收起来了电脑,临走时和沈言澈聊了几句天。
沈言澈稍稍抬头,桃花眼眯着,像是弯着的月牙。他一边和客人聊,手上也不耽误,手上操作游刃有余,很快又交了几单。
安喻就这么看着,蛋糕见了底,也已经变成常温的温度了。
“怎么今天忽然过来?”沈言澈忙完,随意坐在了先前小林坐过的椅子上,“蛋糕好吃吗?”
安喻微笑:“如果我说不好吃,沈店长是不是得赶我出去了?”
沈言澈也微笑,嘴角也溢出一声嗤,“你在我店里浪费食物,我才会把你赶出去。”
安喻懒得和沈言澈小学鸡拌嘴,只说,“吃不下了。”
这几天胃口一直被心情影响,不算好,吃什么都没什么滋味,哪怕是甜的小蛋糕。
沈言澈叹了口气,“随便你。我们快要打烊了,外边还有小雨,你确定带伞了?不需要我送你回去?”
已经九点了。
安喻一个人就在店里坐了两个小时。
“不用,”安喻说,“那我先走了。”
其实安喻身边根本什么也没带。
但他懒得说,沈言澈在他起身的时候也才发觉,等到安喻离开了咖啡店,沈言澈也只能目送,大拇指搓了一下手里折叠伞的伞布。
连同小林也发现了:“诶,他没带伞啊。”
“是啊。”沈言澈把伞随手一丢,没让小林看到,“没事,他应该是不太喜欢欠人情。”
小林摇了摇头,“不太懂,不过人情不是互相欠的吗,这一次欠了,下一次再还回来就是了。”
“少管他,”沈言澈嗓音淡淡,“这人从小到大都是这个死样子。”
这还是小林第一回见到沈言澈这样子。
他想了想,看来沈哥的脾气好和好人缘都是对外的,只有这种怼来怼去的状态是特殊的,并且只对那个老同学特殊。
虽然不太好,但这两人似乎已经习惯,可能以前这些都是家常便饭吧。
小林并不很懂他们之间的事情,不过都是老同学,这样的关系大概已经维持了很多年,也根本不是他一个什么都不清楚的外人能够插手的。
这么想着,小林完成了自己收拾店里的任务,和沈言澈说了声再见就走了,顺手关掉了几乎所有的灯,留下来一小盏。
门甫一关上,沈言澈就低下头在桌子底下找伞,最后终于从角落里扒拉出来,拍了拍手里的灰,重新挂在伞架上。
如果有细心的人可以发现,门边的新伞架上多了几把干净的新雨伞,吧台上还贴着一张便利贴——
【如遇暴雨可向店内借伞,丢失或者不想归还,需向店内原价赔偿】
那是他见到了那天的暴雨以后增设的东西。
身为南省人,在南省长大,度过了26年,见过很多次的台风及其带来的雷阵雨,沈言澈却觉得,这些都比不上半个月前那场暴雨猛烈。
起初带来了他最深刻的心惊,随后却是安定。
沈言澈从未想到,他会在东市,遇见自己这辈子最熟悉、也是曾经最不想见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