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喻支起来自己的小凳子坐上去,从口袋里抽出一片纸巾,擦了擦瓶口凝结的水,最后拨开拨片。
“啪”一声打开,随后是啤酒入肚。
安喻立马就皱眉,把啤酒罐放在了一边。
这什么味,难喝得无法形容。
有些气泡的,松散的,味道好像有味又好像没有,最后居然还尝到了些苦味。
所谓的借酒消愁是哪来的理论,图喝酒什么呢,能让人喝醉吗?
过了五分钟,安喻又尝试着再喝了一口。
不行,还是难喝。
难喝极了,他这辈子都没喝过这么奇怪的东西。
但他还是坚持着喝,发呆一会儿喝一小口,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多了些也习惯了,后来也没觉得啤酒非常难喝了。
一直到九点半,安喻依稀听见下边有门被敲的声响,敲的速度由慢变快越来越急。
他回过神仔细听了好一会儿,随后主动打电话给了沈言澈。
“我在楼顶天台上,”安喻抿了一小口啤酒,“你上来找我。”
“你搞什么?”沈言澈声音紧张又急切,安喻还听见了鞋子与楼梯的碰撞声,频率很快,“跑天台上?你让我过来就是看你……”
话音未落,安喻转过头去看天台的入口。
沈言澈愣在那里,微微喘着气,半会儿安喻都没等到他说完这句话。
他自然地把自己带上来的小凳子支起来,放在身侧,看着沈言澈拍拍小凳子的布料,“坐这里吧。”
见沈言澈还没有动,安喻也没管了,转回头去继续望天。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小凳子“吱呀”响了一声,身侧的温度开始变烫变灼热,连同那呼吸声都听得见。
“我以为你在家。”沈言澈低声说,“怎么到天台上了?”
安喻摇摇头,又喝了一小口啤酒,“你难道以为我要跳楼?”
几秒后,沈言澈说:“我管你死活干什么,又和我没关系。”
安喻轻笑了一声,又没有继续说话了。
夜晚的东市足够热闹,但第一次在天台上看夜景的沈言澈很快就感觉到,他们这一块小居民楼太过平静,好像就是热闹世界的安静一隅,连同时间也慢了下来。
唯一的缺点就是,不够高,不能完全看到这个城市的全貌。
沈言澈偏头看向安喻,这个城市散发着的光全然打在他的脸上,竟显得那冷脸柔和了许多。
“还真是心情不好。”沈言澈转回头去,从纸袋子里拿出一杯咖啡,“本来想给你带杯咖啡。”
安喻从发呆状态回过神来,“怎么了?”
“咖啡和啤酒不能一起喝,对肠胃不好。本来想着你不喜欢苦的,我还弄了杯焦糖玛奇朵,更甜一些。”
“我给你转账。”安喻果断放下啤酒,“我肠胃还行。”
啤酒味儿太怪了,虽然喝着喝着都有点习惯了,但还是不太受得了。
沈言澈略微皱眉,不太想把咖啡给他遭罪,但安喻直接转账,沈言澈又想起了自己那小学鸡一般拉扯的一周,有些拒绝不了,只好给了。
安喻喝了一口这个所谓的“焦糖玛奇朵”,又冰又凉,甜度居然也刚好,是他能接受的咖啡。
想起小时候家里人喝咖啡,就是喜欢苦的,他们总是说这才有咖啡原本的风味。他尝了一口,接受不了,爸爸就给他加了几包糖,结果还是好苦。
久而久之,他一直以为咖啡就是苦的。
之前喝过几次的卡布奇诺,对他而言也算苦,但总比美式好。
不接触,不关注,也不了解,居然还要等到现在才知道,还有这么甜的咖啡。
“你应该在店里喝的,”沈言澈补充说,“带出来要装杯里,所以省去了一些步骤,下次我可以……请你喝。”
“谢谢你。”安喻说,“现在就已经很好了。”
沈言澈看了眼这座城市,又再看看安喻的侧脸,“……你喜欢就好。所以今天喊我来是干什么的?”
“我也不知道。”
“那为什么会想着要喊我?”
“不知道。”
可能真是在这个偌大的东市里,他有且仅有这么一个熟悉的人吧。
“那聊天?”沈言澈无可奈何,“就光坐着不说话吗?”
安喻点头说:“是啊,光坐着。你不会坐不住吧?”
沈言澈倒没有离开的想法。
面对安喻这熟悉的激将,他居然罕见地没有反驳,“是有点坐不住,主要是有点无聊,要是聊聊天就好了。”
不过沈言澈觉得安喻会喜欢这样无聊的发呆时间一点也不奇怪,他以前就发现到了,安喻这种人就是挺无趣的。
安喻想了想,“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聊的吗?”
“确实没什么好聊的,”沈言澈说,“但你一定想不到一件事。”
安喻侧眸去看沈言澈。
两个人的视线就在此刻对上。
沈言澈平静道:“我和家里人断绝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