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喝醉了。”安喻声音又轻又抖。
沈言澈却无比清醒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哪怕他们现在在大庭广众之下,他还是就这么做了。
安喻这一次并没有把他推开,说明……他至少对这样的亲密关系不排斥。
那为什么那时候要他再也别来?
沈言澈轻轻应了一声,分不清是肯定还是否认,随后渐渐地起了身,放开被自己压着的安喻,“对不起。”
那一瞬间,安喻竟没敢看他,更不敢和那蕴含着复杂情绪的眼眸对上,仓皇从对方面前逃离,回来时手里拿着一瓶酸奶。
原来那瓶已经被摔得扁了,脆弱的纸盒子迸出白色的浓稠。安喻递过酸奶去,又低下头看着可怜的瓶子。
“你喝醉了,”安喻说,“喝酸奶吧,解酒。”
沈言澈低声试图辩驳:“我没醉。”
没醉的人会突然重心不稳摔下、又突然在这场合不合时宜地告白,还吻他么?
安喻不会信他的辩驳,因为这根本毫无可信度。
见对方没有收回手的想法,沈言澈轻叹一口气,老实地接过酸奶开始喝,目光却一直没离开安喻身上。
久久没有话说,连空气都仿佛安静了下来。
“今天你一个人过生日?”
终于,安喻犹豫了好久才主动打破。
“是啊。”沈言澈笑了下,桃花眼也随之眯了起来,尽管安喻根本不敢看他,也看不见这勾人的上扬着的眼尾,“你怎么知道我今天生日?”
安喻没回答。
他只是记起很久很久以前,听见过沈言澈和朋友们聊起生日的话题,却不曾想这么多年过去,他无心之中居然记了下来。
沈言澈又笑,咬着吸管说:“其实我很久都没有过过真正的生日了。”
安喻眼睫颤了颤,终于将头转了回来,看向沈言澈。
他晃了晃手里已经空了的酸奶瓶子,继续道:“以前还有朋友祝我生日快乐,现在觉得,那些都太遥远了,很难有纯粹的友谊,亲情也一样,所以也没有真正的生日快乐。”
“……所以今天也没有人真的祝你生日快乐?”安喻轻声问他。
“也不是。”沈言澈想了想,“除了你还有小林,我把他忘了,今天他祝过了。”
“这都能忘?小林已哭晕在厕所。”
沈言澈闷笑一声:“……你怎么突然有心情开我玩笑。”
是啊。安喻顿时也有些意外,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尚且还有正常的社交功能,包括和朋友开玩笑。
这么久了,他的世界里好像一直都没有人在,所以他也从来没有意识到过。
他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沈言澈,愣了好长一段时间。
晚上的江边其实有些冷,风灌入衣服里,但身体却还溢着热意。
泛着暖黄的灯光下,安喻轻声说了些什么,声音随着夜风轻轻地消散在空气里。
“你说什么?”沈言澈也愣住了。
“没什么。”
安喻的面容也柔和了下来,却又轻轻叹口气。他不准备再说一遍,只道:“听不见就算了。”
沈言澈只感觉心跳难以自抑,下意识地抓住了安喻的袖口:“我听见了。”
安喻的手微弱地晃了晃,终究还是没有再动。
……
那其实只是一句很简单的“我陪你过生日”,安喻却看到沈言澈的眼眸似乎是亮了起来。他看不懂沈言澈这眼眸中蕴含着的复杂情绪,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出于什么才说出这句话,有些不知所措。
他是后悔的。
可等到发现自己说出什么的时候已经晚了。
安喻明明是想要和所有沈言澈相关的记忆全部丢开,却没曾想,这门出一趟,他很难得有些冲动地心软,反而要把问题本身带回去。
但话已出口,安喻也没有反悔的习惯。
他只是再一次躲避了沈言澈的目光。
他们挑了江边一个名气不小的蛋糕店,展柜里的大蛋糕标价让人有些肉疼。安喻不会挑蛋糕,进店前就把这个选择前交给了沈言澈,进店后他丝毫没在这些又大又精致的蛋糕面前停留,径直走向了最里边。
沈言澈就这么毫不客气地指了指靠在角落的草莓蛋糕,那蛋糕表面的草莓满满当当,对比起其他蛋糕略显朴实无华,价格还算合适,大小份量对他们两个人来说也刚好,“就这个。”
安喻人机一般扫码付款,又下意识问:“你喜欢吃草莓?”
沈言澈偏头朝他笑:“很喜欢,但更喜欢你。”
这一次,安喻看得很清楚,那双桃花眼似乎有蛊惑的能力,微眯着时看起来更是想要把他生生吸引进去。
等到他意识自己被蛊惑之后,是错愕,还有惊慌。
他下意识后退了好几步,想要和沈言澈保持距离。
安喻闭了一会儿眼睛深呼吸,试图平静下来,随后率先转身离开。
他已经分不清对沈言澈的这份感情到底算什么了,是炮.友、曾经格外讨厌的人,还是……朋友?
……这就是朋友?是这种感觉么?会掺杂着别的他无法探知的感情么,比如,喜欢。
可他现在完全分不清,只知道这样的感觉让他的安全感急速下降,心跳也比往常快,胸口闷得有些难以呼吸。
“你怎么了?”沈言澈察觉到他有些反常,匆忙跟了上去,又不知道他是病了还是怎样,“没事吧?”
安喻摇摇头低声说没事。
沈言澈把蛋糕转到另一手,和那湿润的袋子拎在一起,总算是解放了右手,伸手便是想要探他的额头。
安喻没来得及躲过,对方温热的手就这样覆在了额头上。
“不烫啊。”沈言澈喃喃,“我还以为你感冒发烧了。这几天开始降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