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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花园,翠湖边的丫头们正闲聊,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车辙声。
正疑惑这宫里还有人敢赶马车,就见不远处一个身着鹅黄色衣裳的姑娘,正推着一个坐在轮椅上抱着猫的男子,往这边走来。
丫头们皆是目瞪口呆。
一面是惊讶陛下怎么又残疾了,一面是惊讶姑娘怎么美成这样了。
她们的嘴还没合上,人就到跟前了,有先反应过来的,行了个礼,其他人又齐刷刷的跟着行礼。
礼毕,又齐刷刷的将目光放到禾清月身上。
禾清月接受这一道道目光,疑惑道:“怎么了?”
她们簇拥到禾清月身边。
有人摆弄着那翡翠簪子,有人捻着那丝绸衣裳,还有人端详着流苏耳环。
白玉肌肤,清冰神彩。
几人痴痴道:“姑娘今日这扮相,真是比天仙还要美了。”
她们之前竟从未发现姑娘有这般貌美。
宫里设宴时,群臣自是携女眷入宫的,那些个女眷也都堪称绝色,她们这些做下人的,侍奉时也见过不少了,可到底没有哪一个是能比的上今日的姑娘这般,如天仙下凡的。
禾清月听她们夸赞,却下意识的又伸手去触那道疤。
说来也怪,那道疤没医治,没管问,却在无意中消解的差不多,现下只留一块豆大的印记,而敷上粉后又几乎看不见,这才让人惊觉,原来真国色就在她们眼前。
玉扳指敲木椅的声音重重响起,这才将众人的思绪全都拉回。
她们忘了还有个残疾人在这,便忙着关心道:“姑娘不是得热病了,怎么还来这翠湖边?”
关心也关心不到那个坐轮椅的人身上,沈诀开始怀疑自己的身份地位了。
禾清月道:“热病好了。但御医说我身子太弱了,所以出来走走,锻炼锻炼。”
……身子弱?出来走走?锻炼锻炼?
丫头们一脸不可置信。
那一日就把三宫六院走了个遍,她们一群人在后面跟都跟不上的是谁啊?她们不理解精力充沛和身子弱是怎么放到同一个人身上的。
沈诀也有不理解的地方,就是他明明可以走路,为什么非得坐轮椅不可。
但天仙下指示了,他又不得不从。
结果就是等天仙跟丫头们玩累了,便把他赶走,自己坐到轮椅上歇着去了。
沈诀站在一边,考虑着要不要在这翠湖边上也打个秋千,怎么能连个歇的地儿都没有。
其实明眼能看见不远处有个亭子,可皇宫太大,若要过去歇着,还得走上一段,到底是不比这眼前现有的方便。
禾清月怡然自得的坐在轮椅上,揉着洛洛歇了又歇。沈诀在她身后,不时的揉着她的脸颊,歇了又歇。
起了阵风,沈诀如同惊弓之鸟一般,忙里忙慌的给禾清月拢披风,但这风断断续续的吹,一阵接上一阵的不肯消停,他便绕到禾清月身前,弯下腰把人护在怀里,为了不让人吹着风,搂的有些紧,差点把洛洛给挤扁了。
禾清月身后是硬邦邦又冰冷的椅背,身前是宽大温暖的胸膛,不自觉的往前凑了凑,闷在他肩头,有些苦笑不得,“你怎么这么紧张啊。”
两人这样,倒像是姑娘腿伤坐了轮椅,男子不舍心疼拥抱似的。谁能看出来是个瘸子担心人吹风着凉,跟护鸡仔似的护着。
沈诀喃声:“不想再让你喝药了。”
禾清月拍了拍他的背,豪气凛然的说道:“我觉得我能克服。”
她想到那些棕褐色的汤药,觉得自己其实没有那么怕苦。只是因为她现在锦衣玉食,凡事不愁,相较之下那点点苦便突显出来,让她烦扰。
但沈诀道:“不想你勉强,能避免还是要避免。”
他舍不得她吃一点苦,舍不得她有一点烦心。真正的要将他所求的,亦或是她所希望的,“吃好喝好玩好”做到极致。
禾清月望着他的眼睛,深深的吐了口气,脑袋在他肩上拱了拱,手掌在后背摸了摸,发自内心的笑笑,“真好。”
“好什么?”
她又重复道:“真好啊真好。”
沈诀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但是能感觉到她特别开心,开心就好,特别好。在温暖的怀里,浅浅笑着。
禾清月突然从后背抽出手,捂住了沈诀的耳朵,张嘴大声喊道:“我有一个疼我爱我的夫君,真好!”声音很大,惊的翠湖里的锦鲤散开,惹的丫头们回望。
听着这话,她们都觉得这是在明晃晃的炫耀。
可她就是在炫耀,她还要宣扬。
沈诀明白过来她说的真好是什么,拿下她的手,轻吻了下指尖,笑道:“夸我还不让我听啊?”
“你肯定听见了,一清二楚的。我怕再把你的耳朵给吼坏了。”
风已止,某人的心不止。他缓缓凑近,抵上禾清月的额头,柔声回道:“真好。”
两个字被他说的缱绻又珍重,无需反复琢磨,便可知爱之深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