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微见小玲嘴唇干裂,递给她一瓶水,“先喝点水,吃饭了吗?我给你带了饭,自己照顾好自己,千万别不舍得花钱。”
小玲接过水瓶,捏在手里,却没有打开。她抿着嘴唇一路沉默,直到两人进了工棚坐在床上,她才开口说道,“夏薇姐姐,我欠你的钱太多了,不能再花你钱了。这次我爸妈和奶奶花钱都挺多的,我想我还是先打工赚钱吧,我会尽快把你的钱还上的,请你放心。”
夏微拍了拍她的肩膀,“不要有太多顾虑吗,没关系的,我来帮你。你爸妈和奶奶那边,我会联系资助中心帮助你的,至于你,一定要好好上学,只有学到知识本领,才能带领一家人走出来。”
小玲闷闷道,“不只是钱,我如果走了,谁来照顾他们呀?我不放心他们。”
夏微轻声叹了口气,想了想说,“那你们村村长知道你们家的情况吗?”
小玲点了点头说,“是的,村长是知道我们家情况的。其实一开始我们家是被定为五保户的,可是不知道被别人给抢走了名额,要说村里谁家最困难,本来应该是我家的,这样一来……我去找过村里市里很多次,一直没能得到这个名额。”
她没说完话,但夏微明白,她安慰她说,“我知道了,这个你放心,我会帮你解决好。但时候你家得到这个名额,村里有人定时去照顾你家人,你可以安心上学了吧?”
小玲终于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姐姐,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可就太好了,我去上学也放心了。”
夏微环顾一周,发现工棚里的环境十分的差,只有几张上下床,简单而脏乱。唯一的一张桌子,上面摆满了各样餐盒垃圾。
夏微问,“你在这儿住吗?”
小玲回答,“我不在这儿住,只有中午在这儿休息一会儿,晚上我得回家照顾家人。”
临走前,夏微给小玲几百块钱,让她拿着买点好吃的给自己和家人,小玲说什么也不要,自己在这儿干了好几天,已经挣了好几百了,不能再要她的钱了。
夏微没再坚持,收回了钱,笑道,“你真是太懂事了。”
她看了眼窗外说,“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小玲顺着她的目光往外看去,没发现有什么,回过头疑惑问道,“姐姐,怎么了?”
夏微收回手,冲她一笑,“刚才大概是我看错了,没事。我先走了。”
从工棚出来,夏微经过工地时,又给工头一盒香烟说,“大哥,平日里麻烦您多照顾照顾小玲,她家里困难,出来挣点钱攒攒学费,您多受累。”
拿人手短,工头哪里会说不是?忙道,“那是肯定的,你放心,我肯定会多照顾小玲的。”
开车回去的路上,夏微给小玲发了一条消息——小玲,那几百块钱在你的枕头底下,记得拿出来。我送给你的东西记得吃,时间太长容易坏。
过几分钟,她收到了小玲的回信,“姐姐!谢谢你!”
后面还跟着几个大大的笑脸。
夏微不自禁笑了笑,放回手机专心开车。
说不上为什么,她第一眼见到小玲的时候,内心就有一种亲切感,小玲乌黑明亮的眼睛望向她时,她忽然想起了自己读书的时候。
也是有那样一双求知热切的眼睛,只是当时没有人帮她,她只能利用寒假、暑假不断的打工、捡垃圾、卖废品,攒到学费和生活费,说起来她比小玲好不了多少,虽然没有生病的家人的拖累,可是也没有温馨亲情的陪伴,表舅和舅妈对她只是负责吃喝,其他的一切都不管,全凭她独立自理。
有一次她捡垃圾到半夜,回家路上被一个流浪汉跟踪了一路,她最终甩开他哭着跑回家的时候他们已经睡下了,饿着肚子的她胡乱吃了几口残羹冷炙,裹着被子睡下了。
冰冷的被窝里她颤抖着身子不断回想着刚才的一幕,害怕得直流眼泪。
第二天起床,她顶着两只通红肿胀的眼睛起来时,表舅和舅妈没一个人询问自己发生了什么事。
而她也跟平常一样步行去上学,当做无事发生。
从前的一桩桩事,并没有真正过去,夏微只是控制自己不去想,而偶尔的一些情绪或者一些事情引起她回忆的时候,她内心的伤悲足可以堙没一切。
最令她难过的,是她的父母。
自从他们离婚,她再也没见过他们。唯有几次春节时,他们打回来电话问了几句,电话挂得也是十分利落。
后来,他们换了电话号码,夏微就再也不曾联系到他们。
只听表舅和舅妈两人谈话时听到过,他们各自成了家有了孩子,恐怕早就忘了她了。
从那之后,夏微在表舅家的处境就越来越尴尬,直到她读了大学住在外面。
这么多年,夏微一直是“孤家寡人”,独来独往惯了,也不觉得一个人孤单。
后来结交了很多朋友,还认识了白思雨这样一个仗义的好朋友,夏微觉得自己真的是走了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