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睡死没有,睡死了好来给你收尸,省得你臭在人家的客栈里,我还得赔银子。”
淮月延:“……”
我发誓我以后不论什么时候起床都有起床气了,而且是对秦寒卿撒气才能消的那种。
这话怎么听着味道有点奇怪呢?!
“秦寒卿,你病好了闲得慌是吧?”
“没有啊,你哪里看出来我闲了?”秦寒卿朝他挑眉,一副“我骄傲,我自豪”的样子。
淮月延:“……”
不过我看你哪儿都不像不闲的样子,但是我怼不过,不过我怼不过你没关系,我手还在,我可以上手的。
想到这儿,淮月延伸手在秦寒卿的胳膊上用力掐了一下,疼得他立马就抽出手来背到背后。
“淮月延,我看你才是闲得慌,没事掐我做什么?”
“我哪儿闲了,掐你就是我的事儿,你下次再怼我,我就掐死你。”
“我……”秦寒卿刚想怼回去,就听见端姐在楼下叫道:“两位小郎官,你们在楼上说什么呢,赶快下来吧!”
秦寒卿用一口熟练的塞北话回道:“好,姐,你先等一哈先,我们就马上下来了。”
淮月延被秦寒卿拉着下楼,路上,他问道:“你还会说塞北话?”
秦寒卿白了他一眼,道:“你知不知道我守的哪里?”
“知道啊,塞北十二郡。”
“对啊,我十三岁就跟着我爹去守塞北,除去这些年回谙归的日子,在塞北待了六七年,听了这么久的塞北话,想不会都不行。我爹为了能让我在那匈奴窝里边活着,还让我学了突厥语。”秦寒卿在回答淮月延的话的同时,甚至还抽空答了端姐的话,“姐,我们就不吃早膳了,多谢哈!”
淮月延突然脑子一抽,插了一句嘴,扯了个与原先话题无关的问题:“秦寒卿,你知不知道塞北十二郡是哪十二郡啊?”
“星纪、玄枵、诹訾、降娄、大梁、实沈、鹑首、鹑火、鹑尾、寿星、大火、析木。”秦寒卿眼睛都不眨一下,一口气全说了出来。
“这不是十二星次吗?”淮月延问,“难道我记错了?”
“你没记错,塞北十二郡的名字就是直接用的十二星次的名儿。”秦寒卿理了理衣袖,摸了摸鼻子,“为什么取这么个名字,后面这事说出来也是好笑。当时谙西城门的月果大乱刚平息不久,繁华十七城不再像祸乱发生时那么人心惶惶了。顺安帝原本想着好好休息一下,结果我爹那边就传来捷报,说达奚固掌管的风沙大郡已被攻下,依照大乾的划分标准,已经划为了十二个郡县,求顺安帝赐名儿。”
“顺安帝烦得不行,就回信说先搁置两天,后面再赐名。可我爹不依不饶,说是顺安帝不尽快赐名,这个地儿的人就还是以为自己是匈奴人手下的奴隶,一点都不待见秦家军,天天不是这个反就是那个反,还要抽兵守边陲,忙不过来。顺安帝这才拔了个名儿下来,十二郡嘛,干脆就等拿十二星次来命名了,时间久了,大乾国民就不称那个地方叫风沙大郡了,但是十二郡名字又记不住,就干脆拿了个统称,改叫塞北十二郡了。”
淮月延被这事逗得直笑:“没想到顺安帝也会有烦的时候。”
顺安帝,原名任云津,是大乾百年来极其难得的明君。他关心天下,忧国忧民,待人不论高低贵贱,都分外和善。大乾举国上下无一人不发自内心地尊敬、爱戴他。并且,他文武双全,二十岁便登基,坐上了这天下之主的位置。他治国有方,善于用人。在他位的这十二年里,乾国很快就成为了繁荣大国,引得周边国家分外眼红。他做什么事都是亲力亲为,官臣上的奏折,内容不论是繁多还是简短,复杂深奥还是浅显易懂,他都在一天内看完,并在第二日就给出合理且双赢的处理办法。顺安帝在说什么做什么的时候都是温和平静而又不失帝王之气的,该决绝时决绝,该果断时果断,情绪也稳定得很,从不会大声苛责别人。处理起事来也是井井有条,不慌不乱。以致于淮月延活了十八年来从未听说过顺安帝当众失态,当众勃然大怒的事,甚至从未听过有关顺安帝的一切负面消息。
这次好了,他听到个大料,而且是一国之君的大料。
“顺安帝烦的时候可多了。”秦寒卿动了动手指,“他和我爹一同长大,小时候没少被我爹捉弄。后来我爹成了一国将领,他成了国君,两人都有各自的事要忙,渐渐地断了联系,到现在,便就是再也见不到了。”
“为什么?”淮月延忍不住好奇。
“四年前,明依八载,我爹战死在了塞北以北,也就是匈奴拓跋陵所管之地——逐日原。”语气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仿佛在诉说一件与他毫无关系的事。
淮月延有些心疼,他忍不住去看秦寒卿,可他还是和平时一样,脸上泛着一丝戾气,让人看不出任何情绪上的变化。
这也是淮月延最看不懂秦寒卿的一点。这个人就像是没有情绪一样,说什么都是淡淡的,让淮月延一点儿也猜不透也看不穿。他读不出自己每次与秦寒卿对话中秦寒卿所夹杂的情绪,但对方却能把他窥探得一清二楚。
而他自己真真切切、完完全全读不出秦寒卿所夹杂的情绪在和他对话。是蔺太后生辰宴的前一晚,他们俩吵得很凶,互不相让。秦寒卿一字一句都宣泄着愤怒,那种愤怒是强烈的,明显的,淮月延伸手一摸就似乎能触碰到的。而吵完他却又能滴水不漏地将那些全部都收回去,自己吞咽消化,当作这件事从未发生过一样。
而秦寒卿的这一性格特点让他难以将棋局扳成五v五的平等战局。
正边走边想着,他的后领被秦寒卿一抓,强制停了下来。
秦寒卿那令他熟悉的声音在头上响起:“到了。”
“到哪儿了?”
“季食尹府,季食尹戚泽芝所居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