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透过蒙着水雾的玻璃,藤原千纪隐约看见形形色色人影中隐约停留了一个人,黑漆漆的一片,似乎正在打电话。
藤原千纪动作不停,手指继续移动,从里到外,从下向上地看。隔水痕,隐隐约约地看到那人白皙的肌肤,红润的嘴唇,挺翘的鼻梁,最后眉间一抹橘色的发丝。
藤原千纪呼吸顿时一窒,手指微微颤抖,晕开一片水色,色块逐渐变得清晰,藤原千纪已经情不自禁地开始往后退了。
此时,外面那人也突然有了动作,他无聊地摩挲着玻璃墙。忽然!他弯下腰,模糊的的五官随着移动霎时变得清晰,指腹相对,缓缓停下。
藤原千纪立刻想躲起来,但是已经来不及了,钴蓝色的眼睛与他紫色的眼睛相对。清晰地映照着他惊慌失措的面孔。
明明外面哗哗下着大雨,中原中也也没有打伞,但是他浑身却干干爽爽,毫不狼狈。此时,中原中也看见他很明显愣了一下,他僵在原地,胳膊缓缓垂落在身侧,手机里传来通讯人的询问声。
“中也,怎么了?”
中原中也也不管电话那头的询问,他双手撑墙,精致的脸瞬间贴近,隔着玻璃直勾勾地盯着不断后退的藤原千纪。
这一切,隔着水雾,恍若梦中,但是中原中也深知,他从不做梦。
“千……千纪?!”他的声音放得极轻又小心翼翼,像是一片初冬的薄冰,不敢轻易触碰,担心稍一接触就会化在温热的手心里。
眼前的少年睁着那双让他魂牵梦绕的紫色双眸,水润清亮,常常含着笑意。但和印象里不同,如今的他脸色过于苍白,面上也没有笑意,反而是一派惴惴不安、惊慌失措。银色的发丝贴在脸侧,柔顺地垂落在胸口,随着呼吸起伏。
一滴雨水砸在中原中也苍白的脸颊上,顺着下巴汇聚成小水滴。中原中也的呼吸顿时变得急促起来,错不了!这就是他每天都会思念的人!错不了,错不了!
他双手拍着墙,一边回头,一边飞快往门口跑去。
“千纪!”他的声音又急又响,仿若细密的鼓点铛铛铛地砸在藤原千纪心里,藤原千纪立时从惊慌中惊醒,惊慌失措开始往后退。
“顾客!那里不能去!”
藤原千纪唰地窜进后厨,中原中也紧随其后。
“请问您喝些什么?”迎面走来咖啡店的店员温声询问道。
中原中也飞奔到后厨。少年已经消失在狭窄的窗口,后厨人员则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一个眨眼,少年就一下子从这么窄的口子跑出去了。
“他怎么出去的?”一个女孩呆呆地看看他的同伴,挠了挠带着头套的脑袋。
“不知道。”另一个女孩摇头。
中原中也站在后厨门口,止住脚步。如果他现在追上去,必然能找到藤原千纪,但是面对这大好机会,他突然就不敢上前了,他总是在一次次追逐中次次失去,更何况……如今少年现在也不想见他,不是吗?
中原中也低下头,胸口剧烈起伏,紧握双拳。
为什么?问什么不告而别?为什么整整一年都不见他?为什么不听他说一句话……为什么能忍心让他这么思念……
柔和的女声响起,中原中也这才恍若隔世地抬起头来。
女孩担忧地看着他,语气关切:“顾客,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她欲言又止,看着眼前的少年,他身着价格令人咂舌的黑西装,主人却毫不在意任由它洇开一片片雨水痕迹,张扬肆意的橘色发丝因为浸了雨水,湿漉漉地贴着他苍白的脸颊,一滴雨珠顺着发丝低落在地面上,留下小小的湿痕。
这少年此时仿若一只被抛弃在大雨中的小狗,浑身湿透,呜咽着绕着主人家门口团团转。如果主人不出来,他好像马上就要哭出来了。
中原中也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一转眼的功夫,再一回头,他已经整理好了思绪,面色平静。他的语气依然闷闷的,但是还是很有礼貌。
“谢谢你,我没事,来杯……”他深吸口气,继续说道:“和刚才跑掉的那个少年一样的咖啡。”
中原中也沉默地走到到藤原千纪刚刚坐的位置,定定看着刚刚他离开的方向,直到咖啡被端了上来,他凝视着冉冉热气升腾,重新举起手机。
他拿着手机的手不停颤抖着 ,所以只有让冰冷的手机屏幕紧紧地贴着脸,才能让话语清晰地传过去。中原中也抖着唇,听着电话那头逐渐急促的呼吸声,良久,才开口。
“发言人,我看见千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