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言用着巫凡给的地址,寻着记忆在那片角落里内来回绕弯,终于绕到了这家酒馆门口。柏中区梧水路1701号,柳清言终于记住了这家有骆延出现的酒馆的地址。
出了地铁口的柳清言还一直四处张望着。这家酒馆的选址很奇怪,不仅避开了人流量,正对着的还是一个巷口,不方便进出也不方便更多的客人知晓这个地方。上次跟着巫凡来,柳清言压根没有认真观察这个地方。
酒馆的门脸儿上写着“lonely corner”两个单词。柳清言猜测,具体的意思可能就是直译,孤独的角落之类的。
柳清言忽然想到了骆延背后的那个纹身。这会是纹身的来源吗?她会是这家店的老板娘吗?
从某种角度来说,柳清言还是很感谢自己认识了骆延。因为这又为柳清言提供了一个下班后打发时间的好去处。反正巫凡也说,自己应该放下过去的芥蒂,多和不熟悉的人沟通,交交朋友,要是和骆延打理好了关系,以后来酒馆闲坐,说不定人家还能给自己打个八折什么的。就像是那天晚上骆延把晚饭分给自己一半那样。
背对着光,柳清言只能看见客人们的眼睛,骆延却不知道在哪里。
柳清言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想来这里,原因说不上来,可能是因为骆延,是因为那些带劲的音乐吸引着柳清言体内的某一处仍然年轻又反叛的部分,也可能是因为萦绕在她身边的冷淡与神秘感已开始对柳清言起作用了。说是感兴趣又过于冒犯,只能说是被好奇心驱使,驱使着柳清言想要试着多了解一下自己的新室友。也许她就是会被这样的类型吸引。跟着感觉走。
招待请柳清言坐到了一个角落里仍空余的位子。柳清言接过菜单,随意要了些吃的和招牌调酒,招待便带着柳清言的单子离开了。
关于这家气氛还不错的酒馆,柳清言的记忆一直很深。装潢门面都算得上上乘,尤其是那一块供表演的舞台,明灭不定的光线下可见那些闪亮亮的乐器。最好的优点是没什么醉鬼,不然柳清言的职业病保准要犯。
最开始的第一次来,是因为巫凡。那天晚上,整个二楼里只剩下巫凡和柳清言两个人在柳清言的办公室里百无聊赖地校对着三份档案。结束工作后已经是快十一点了,也许是巫凡一想到回去也没事做,便拽着同样也不是很想回家的柳清言决定来一个秉烛夜谈,在地图上转来转去,就找到了lonely corner。
只不过那一次,柳清言根本还不知道骆延的存在。也许那天晚上骆延也在,也许那天晚上柳清言坐的位置距离舞台非常近,也许那天晚上喝高兴了的柳清言还带头冲着舞台上的乐队欢呼。总之已经过去很久了,柳清言也记不清了,骆延说不定也记不清了。
晚上九点多,客流量不少,柳清言的位置非常不引人注目。客人大多都是年轻人,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年轻人围坐在一起,或拍照,或交谈,没人注意到角落里正坐着乐队主唱的新室友。
吧台那,身着西式马甲的服务员正仔细调着酒,料材散发出阵阵异香。
柳清言不自觉揉了揉鼻子。柳清言识出了这个味道。当时骆延第一次来市局,身上似乎就是这个味道。伴着些小动物身上的味道。兴许就是那只猫带来的。
静坐在酒馆和灯光的角落里的柳清言默默等待着乐队登场,希望她会出现在那里。柳清言在心里暗自寻思,巫凡那句话说得没错,她的确有个乐队,也许是一支长期驻扎在各个酒馆内做表演的地下乐队。她今年才二十二,那么,她这样的日子已经度过了多久?
柳清言想得有点出神,以至那个招待叫了她数声都没有理。
柳清言接过酒,认真地嗅了嗅后呷了一小口,顿觉胃内热量翻腾。
主持人上台只走个过场,灯光师就将视野聚焦于舞台上的乐器上。灯光随后骤起,掌声迭宕,柳清言架起腿静候佳音。
骆延,率先出现在视线内。随之而来的是两男一女,其中一个柳清言一眼就认出了他,是当天来帮骆延搬家的那个男孩。
随后,柳清言眼前一亮。
今天的骆延穿了一身长款的黑白配色礼服,能够折射出光泽的头发被她打理出了一个漂亮的鲻鱼头,并往身上添置了些装饰,比如说一条手链,似乎用了些淡妆。这些变化让骆延整个人看起来都不一样了,至少气色好很多,完全不像是那天早上见到的那个,穿着一件单薄的黑色背心,叼着烟,坐在沙发上自顾自练琴的粗糙女青年。
仍然停留在心里的巨大的反差感致使柳清言没有注意到,作为乐队的主唱,她坐在最侧边。因为灯光效果,柳清言看不清骆延究竟化了一个什么样的妆容。这时,一个女生抱着一捧花从舞台下小跑过去,直向骆延。
骆延正调试着音弦,见状愣了愣,但还是接过了花束,露出了一个罕见的微笑。
那个表情很难被定义为微笑,只能是算作一个回礼,一个不失礼貌的回应,一个需要被解读,甚至是过度解读才能理解的表情。至少在柳清言看来,这样的一个表情出现在她的脸上,算是十分不适配的。她本人与她所表现出来的总是那么的不合理。
从她开始出现在柳清言的生活里后,周遭的一切也都开始变了。
柳清言一句话没说,默默观察着舞台上的四个人。那个女孩走回座位时,脸上充满着满足且害羞的笑容,而台上的四个人则在耳语,不时露出调笑似的表情,只有骆延仍然回到了那副冷冰冰的模样。
一切准备就绪后,只剩一束柔和的蓝光给到了骆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