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一大早,刚拿着早餐进单位大楼的柳清言就被老宋给拽去了楼上。
老宋给柳清言批了一天假。理由则是,观察到柳清言回来工作的这几天心有余力不足,是不是在医院里把脑子和身体都躺得不利索了。
柳清言简直不敢相信,这样仁慈的话能从宋局的嘴里讲出来。柳清言反复婉拒,柳清言却又不得不接受。现在才早上八点,幸福头一次自己走进柳清言的口袋里。
紧跟着幸福的,是老柳的一通电话。柳清言正在柜子里拿着文件,话题东扯西拉,莫名其妙就变成了,柳骞和江绮打算上柳清言家里解决午饭。
“那行啊,你把你那住址发我,中午去你那搓一顿。”
柳骞不等柳清言回复就挂了电话。
柳清言还没反应过来,忙音的声音让她醍醐灌顶。
登门拜访?午饭?
柳清言赶回家的时候,骆延正在卫生间洗脸。
茶几上落座着几瓶喝剩的啤酒,斜着躺在地毯上的吉他,烟灰缸却在地板上安稳地放着。那两只动物满客厅地乱窜。
这似乎代表着柳清言昨夜上晚班时,家里可能发生了一次烈度中等的犯病。另外,柳清言有注意到,在关系出现缓和后的这几天里,骆延似乎在每次犯病后,都把家里清扫了一遍。
“骆延。”
一颗毛茸茸的脑袋片刻从卫生间探出来,表情中透着一些奇怪。
“下班了?”
“这不回来休息了么。”
柳清言讲起休假时貌似很随意,随意中参杂着些没明说的严肃,让骆延有些奇怪。
好像在骆延的关于柳清言稀少的印象里,柳清言极少,甚至是不会在下班后还这么平平淡淡的。按理说上下班切换的一瞬间应该如沐春风才对,就好像自己每次离开lonely corner的舞台后就想找个空旷的地方放声大叫——可柳清言的身上,总是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味道,虽然也有浓重的班味儿,但柳清言无论怎样好像都特别稳定,情绪稳定,讲话时稳定,就算是情绪激动时也会很快变得稳定,好像压根不会有什么事会让她特别激动。网络上,管这类人叫“淡人”。
除开那段最不想回忆起来的痛苦……骆延觉得“淡人”这个怪怪的词也挺适合自己。
骆哥蹦跶着去了卫生间。脱了警服的柳清言瘫在沙发里,静静地接受着霸霸的爱意,在被蹭了一身的毛后,柳清言拖着沉重的身子也走向了卫生间。
“我爸妈,今天中午要来家里。”柳清言靠在门框上望着骆延。
骆延放掉洗脸水,只是瞥了柳清言一眼。
这个反应完全不在柳清言的预料之内。她本以为骆延肯定要跳起来骂几句,结果只是换来一个云淡风轻的,不轻不重的眼神。
“就是,我爸妈要来我这,还要吃个中饭。跟你打个招呼。”
“嗯。”
骆延取下了脖子上的弹片项链,从梳洗台中取了些护手霜擦,便直接走到客厅里翻出了外套披上。
“中午我有事。”
柳清言总感觉骆延在回避什么,可从骆延这张冰块脸中又啥都读不出来。柳清言自认倒霉,遇上这么个不爱讲话的树獭。如果是以前没了解到她的过去的话,柳清言这会儿已经被气得鼻子向上翘了。
“……哦。那行吧。我要去买菜了,我先走了。”
临走前,柳清言在玄关那瞄了骆延一眼。骆延的头发遮住了她的神情,柳清言看了个空。
柳清言的马失前蹄的一天好像才刚开始。
拎着食材回来时,骆延已经不见了,昨晚留下的垃圾被她一并带走,家里似乎又被她清扫了一圈。
中午十二点的铃声响起时,柳清言刚把饭菜端到茶几上,敲门声就响起。
柳清言扔下围裙和防烫伤的手套前去开门,戴着墨镜和小帽的柳骞和穿得像东南亚妇女的江绮就直愣愣看着被炊烟灼得分不清东南西北的柳清言。天晓得老两口出去闲游是被导游拐去了哪个东南亚雨林里。
三个人表情不一,但都没有笑。
“笑一个啊,都不笑吗?”
柳清言还是成功地被柳骞逗笑了。
“上次来都没好好看看。你这房子还可以呀,小骆呢?”
小骆?
柳清言不免在心里嘀咕。那个晚上就见了一面,这么快就有了称呼了?未免也太自来熟了。
“哦,我室友出去了,你们把东西先放我屋里就好。”
“我的乖乖!……”霸霸看见母亲的母亲重现眼前,兴奋地摇起尾巴。
“……怎么又胖了?你又给它瞎喂什么了吧?”
“胖点挺好的。”
柳清言还能瞎喂什么?除非是骆延那个魔术师每天趁柳清言不在,偷偷给霸霸开小灶了。
小狗一点都不在意柳清言和骆延之间是怎样的关系。要是路边随便哪个陌生小哥拿着几坨肉忽悠霸霸,它都能跟着人家走。
“那是什么?”
刚坐下的柳清言顺着江绮的指尖转过身,就看见电视机下,黑暗里有一双眼睛。
“哦,我室友的猫,不用管。来来来,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