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菊的送别仪式在几天后举行。隔着车窗玻璃，坐在车上的巫凡和柳清言看见了花圈边站着的沈梅和沈兰。姐妹二人打扮得十分夺目，穿得像是来参加一个美式派对，想不注意到都很难。

大户人家的丧事果然非同寻常，整个别墅都笼罩在白色的悲伤中。大门外，车子来了又走，走流程的人却占大多数。他们多半都是做着相同的事，和老沈讲一些被重复了很多次的客套话，随后就拍拍屁股赶紧闪人。

柳清言和巫凡坐在车里看了很久。沈家这一上午的来客当中，竟然没有一个重复的。

“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自己的妹妹死了，这两个姐姐一个眼泪都不带掉的，还堵在门口收丧礼，真是老沈亲生的。”

“你不是老爱看那些瞎想的古装作品？大户人家嘛，自古命薄还事多。”

“全家都围着沈菊一个人转，沈竹又不在现场，依我看那凶手八成就是沈菊了。你看看这两个姐姐嚣张跋扈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死的是一只猫什么的，还偷偷笑，估计私底下没少议论吧。”

“老牧说了，今天早上和这两个女人谈话，他越聊越聊不下去，都感觉这两个人高兴还来不及。”

“这是笔录，你自己看吧。说过的最多的话是，【关我什么事】？”

巫凡草草翻了几眼后就扔到了后座上：“与其在这看他们作秀，还不如去沈家在的那个小区查一查呢。”

“那就走吧。去小区的停车场？”

“为什么是停车场？而不是沈家里面？我倒也想和老沈说几句话呢。”

“逢龙分局的人一个小时之前打电话来说，那个小区的停车场原先是一个防空洞。按照时间顺序来看的话，沈竹离家外出前至少两天，停车场的监控摄像头经历过一次大换，原先只是保存一两个星期，全都给换成了保存一个月的型号。如今案发十多天了，希望他们真的是替换了摄像头。”

“这难道就是医学生未来的就业方向？”

“我找到了沈竹曾有过献血的多次记录，提取了一些回来验DNA。”

“太好了。学校那边呢？”

“和二队的正在排查。个人意见是，沈菊是凶手，真正的死者是沈竹。”

“你怎么没和相稔润说沈竹的脑袋这件事？”

柳清言撂了电话：“事出突然，接到通知时相稔润出去没多久。”

“重大嫌疑犯从学校消失了十几天，你说下一个目标会是谁？”

“下一个？沈菊她还要杀人？杀那两个姐姐啊？”

“说不定噢。指不定连她那些姐姐的交往对象都会是她的灭口对象。”

车子很快就开到了男方的家门口。很难想象这座光是外表就金碧辉煌的小别墅的男主人在半个小时之前收到了一份大礼后的精神状态。

早晨六点十几分，沈竹的交往对象睡醒，正准备起床掀开窗帘，就发现那衣帽架上好像挂着个什么圆乎乎的东西。戴上眼镜一看，是一颗人头，附在头发上的早已干涸的血迹似是一次恶作剧形式的警告。

事情的真相昭然若揭。警方和可怜的老沈几乎一并赶到现场。那个光是看脸就身价不菲的男人被两个警员架着不让他倒下，柳清言掀开警戒线后，循着先行人员画出来的道路直奔卧室。随后，老沈的那标志性的哭号再度响彻在这片富人区。他现在几乎快要成报丧鸟了。又可怜又好笑。

那的确是沈竹的人头，依面部表情来看似是死后分尸，这似乎符合沈菊她医学生出身的专业程度和心理素质。

找到了无头的原因后，柳清言在心里无端瞎想，老沈的丧事恐怕要再办一次了，至少大厅正中央的黑白照片要及时再添一张。

柳清言走出别墅后，正巧遇见从医院赶过来的牧厌。面前的这一幕似乎终于让老牧忍无可忍，下令将这一家人全部扭送回了市局，挨个问话。这种事情在老牧看来无比简单，来了就问，问出来了就抓，哪来的那么多儿女情长。

尤其是那两个姐姐。嚣张跋扈的样子终于引来了那个帅哥的愤怒。他们三人当着所有警察的面儿恶语相向，大谈特谈家庭丑事和本该密不外传的恶俗八卦，甚至即将要大打出手，给本就混乱的早上再添一把火。

——

沈菊的第一个障眼法失效于DNA的检测。沈竹曾有过献血的多次记录，经过对学校内部，对沈菊行踪的调查，死者确是三妹沈竹并非小幺沈菊。而如今沈菊不知去向，她的嫌疑直线上升。

如今沈竹的脑袋出现在与她交好的对象的家中，这一切都很难不把怀疑落在沈家的这些关键人物身上。

中午，匆匆赶来的牧厌把一叠笔录交给了柳清言。

“外人并不了解沈家四个女儿之间的矛盾，和沈家那些用人们谈了话后，倒是还了解到了一些内幕。”

“这几份男人的身份信息，都是老沈给家中四个女儿安排的结婚对象。”

“结婚对象？”

“很多人都说，老沈对他那四个女儿自幼便是言听计从，唯独终身大事这件事，他倒显得自作主张起来。”

柳清言从文件夹里抽出了牧厌留在自己这的笔记本交给巫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