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吴瑧修行出了问题,寻了个借口离席去找吴瑧。
濮长新跟出去拦住钟延,说吴瑧自觉身份不配不愿留在钟山,已经离开了,劝他贵客来贺,半途离席实在难看。
钟延心跳得很重,魂契动荡,再一唤灵,搜不到契约。
强行解除会遭受反噬,主控方更甚,钟延把濮长新按在大殿门上,“你跟她说了什么?”
这一举动惊扰了殿内的众人,长老们出来劝和,烛阴族的人奇怪问发生了什么事。
钟延没空理会他们,转身化龙身飞上天,往钟山附近的各个方向寻了一圈,发出龙鸣求回应。
寻找无果,又往骈城去。
他才习得空间裂缝术,无法直接传到近两千里之外的龙殿山庄,而且此阵消耗巨大,使秘阵传音托苍梧寻人,自己则在钟山和骈城附近寻找。
第一日无果,第二日一早来戒律山庄,受了九道天雷,直到晕厥也没见到吴瑧的人影。
后面一天反复高烧昏迷,全是吴瑧受伤的梦境。
钟延死死抓着吴瑧的手,醒来却见自己抓的是阴梦筠的手。
“你醒了。”对方话声柔和,一如她决绝走的那日。
那日,她说过钟山很好,她也钦慕自己,但是不能为了一己之私背井离乡,弃族人于不顾。
“当年我逼不得已,你会放心上吗?”
“无妨。”钟延起身,“我有事,你请便,我已与人定了婚约,我二人不要共处一室的好。”
闪身出门,钟延行到山下某处崖谷,阴梦筠跟在后头。
他停下问:“还有事?”
“我想问清楚,你刚才的话是气话还是真话。”
“我对你没气,也不会拿我和瑧儿的终身大事说笑。”
“明白了。”阴梦筠展开双臂,“那便好好道个别,往后见面,便是兄妹。”
钟延犹豫了片刻,既然她拿得起放得下,那再好不过,走上前意思了下。
“兄妹就不必了,往后各自安好,保重。”
这一日,仍旧寻人无果。
钟延一日见不到人便多一日的担忧,修仙界不太平,她性子刚烈,给自己下了封禁,又有落雨恋,真要躲他一辈子,一点办法没有。
今天一早,阴梦筠又给他发传音阵,说要与几位长老道别,她要回去了。
这几日濮长新一直躲着他,大概率在骈城,由她说清楚也好,免得他们分不清主次。
带人到骈城小院,钟延驻足在树下,呆呆望着那间屋子。
他的瑧儿这次真的气大了,他该怎么找到人。
每天都在焦急与伤心中度过,黑云族暂时没了动作,像当年的奇绝一样不知避到了哪儿去。
拟寒撤了对主掌们的封令,时不时传音烦他,钟山还需修整,暂时压下没撕破脸皮。
吴瑧失踪快一月后,秦莫提醒该去凭澜府祛除邪咒,施往生咒。
这一次,凭澜府的吴弼君很客气,他们宗主也一样。
做完那两件事,钟延身体有些疲累,被请到主堂休息。
吴弼君一副欲言又止的样,钟延让他但说无妨,自己罪孽深重,他们肯原谅已很难得,如果有要帮忙的,自然赴汤蹈火。
“敢问神主,您只收了一位外门弟子吗?”
涪江代问:“什么外门弟子?”
吴弼君只当他们不方便透露身份,解释道:“我知钟山不收外姓子弟,这事我不会说出去,是这样,我家宗主与您那位外门弟子有过一面之缘,对其一见倾心,想求娶那位。”
他说着不好意思笑了起来,他们宗主也腼腆地抿嘴笑。
“我这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多亏涪江长老的丹药吊着,若有生之年能等到宗主成亲,也能安心去见老宗主了。”
钟延忽然反应过来什么,抬手用灵力凝成画卷,上面显出吴瑧的画像。
“她?”
“正是正是,我家宗主……”
“她什么时候来的?”
“在……在您继任之前。”
一瞬间,钟延好像明白了什么,心中生出可怕的猜测。
秦莫脸色也不对,忙问:“你当日专程送谅解书给我,说的高人指的是她?”
吴弼君见瞒不住,索性和盘托出。
钟延脸色越差,他越不敢忽略任何一个细节,只当对方心疼徒儿。跟他们说的话,用神器护住他们宗主,吐血倒地,求他们替她保密,未跳过任何过程。
“她护佑师尊,孝心可嘉,损了七八百年的寿命,宗主娶她也是想尽力弥补。”
“瑧儿是我夫人。”
“……!!”
凭澜府两人皆深深一怔。
“这……”吴弼君面色难看,半晌才反应过来,赶忙起身行大礼,“我,造次,我等实在不知。”
他给宗主使了个眼色,对方错愣地跟着行了个大礼,半天解释不出口。
涪江一同陪来,为的是根据凭澜府人的身体为他们制灵丹,上前搀起两人,扶吴弼君坐下。
“当时时局动荡,神主夫人出门不便透露身份,既是误会,说开便好。”
他话声颤抖,转头拭泪,倒让拼命压制悲意的钟延有些看不懂。
“我与宗主闭门不出,”吴弼君拂去额上的细汗,“倒是手下弟子出山采买听到过神主夫人的事,敢问神主夫人姓阴?”
“与你是本家,”秦莫纠正,“原是苍崇的幕僚。”
“噢——当日神主夫人特来求谅解书,未留下姓名,是以……唉!当真用情至深才能做到如此。”
谢绝凭澜府的人相送,钟延速行到瀑布上,望着连绵不绝的河山,悲痛问:“秦兄,我把瑧儿弄丢了,你说她会在哪儿啊?”
“神主,有一事……”涪江拭去眼角的泪,“我等有罪。”
他跪下细说了半个多月前收到黑云族内线消息的事,吴瑧在莲城境遇,如何中圈套,如何受尽折磨,如何失踪。
钟延心惊得无以复加,“你们瞒得好啊,好啊……”
魂契已毁,他连吴瑧是生是死都不得知,事情过去了大半个月,她拖着病体能去哪儿。
前翻已经呕了两大口血,现下再度心焚呕血,秦莫扶住他,哽咽道:“我们不能急,想办法,一定有办法。”
濮长新不放心也跟来了,刚才在附近巡查,检查林中是否有黑云族的阴手。
回来见钟延惨淡的模样,满眼泪水,又见涪江跪在地上,他也猜到了什么事。
“神主,这些日子我私下寻过,天下之大,我也无能为力,吴姑娘极有可能……你要保重,黑云佬在暗处虎视眈眈哪神主。”
钟延推开他,阳光隔着泪,视线模糊。
当日在封阴山外,他为了找帮手布局任由吴瑧离去,那时她也呆呆望着日光,心中定然失望至极。
“钟延。”
钟延猛然回首,却见雪上无痕,声音也消失。
“是生是死,我要见人见魂。”
可这一找便是两年,杳无音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