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心一场舒坦了一些,心头隐隐泛着酸楚,一时半会儿睡不着。
吴瑧躺着望着窗外,进入日常发呆模式。
“笃。”
轻微一声响,乍听像楼下有人掷了一颗小石子在门外围栏上。
“笃笃。”
这回听明白了,有人敲门,非常非常轻。
“瑧儿,是我。”
“瑧儿,你醒着吗?”
吴瑧下意识用被子掩住面容,酸楚劲浓了些。
她不会回应的,他应该清楚。
沉默半晌,吴瑧大半个头窝在被子里,听不见推门的声音。
直到屋里响起刻意放响的脚步声,才知道他进门了。
“瑧儿,我同你说说话好不好?”
吴瑧不想假装自己睡着,他自言自语也蛮让人难受的,转过身对着床内侧,谢绝。
“我就说两句话。”
“我从未对过去的什么人有任何……外界传言做不得真,瑧儿,我找了你两年,一直找。”
“你应当知晓我的脾性,认定你了我眼里再容不得他人。”
“长老他们……他们如今再不会对你不敬,跟我上山好不好?等你伤好了再不理我。”
他自言自语说了很多话,吴瑧起初很反感,可是这人的声音仿佛有魔性,嗫喏着发出的声音有点低哑,似南下回归的鸟儿衔枝吐到屋外融雪的薄冰上。
轻一碰,薄冰凹裂,听得人心碎。
于是,在冷冽之下温着柔火的魅惑声线中,吴瑧渐渐入睡。
自这天开始,钟延每天都会在午后来访,解释着内容大差不差的话。
吴瑧照旧不理,每天在他的话声中入睡。
四天后,他没如约而至。
反倒在同个时间段,银娘进来说外头天晴着,秦莫邀她去湖心亭赏茶,余庆也来了,要不要出去走走。
吴瑧觉得见一见故人也好,这几天长了点肉不那么像骷髅,稍微拾掇了下,披上紫苑青羽披风。
到底灵根复苏了,皮肉之伤好得快,经银娘扶着,慢慢走到湖上亭子。
秦莫早早等候在此,小炉煮茶汤,甘馨的茶香混着淡淡的化雪的味。
“余庆呢?”吴瑧问。
“先不急见他,银娘,庆在附近山林搜查灵阵痕迹,你陪着一起。”
“是。”
吴瑧饮了口茶,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带味道的东西都很可口。
“你把他们叫走干嘛?”
“小妮子护你,不支走一会儿的事不好办。”
“?”
“我话说前头,看在往日的交情上,今日你坐也得坐着,不坐也得被我绑着坐,好容易寻了个天大的借口把那位喊回钟山,再错过这个机会,我爱莫能助。”
吴瑧不懂秦莫在说什么,莫名其妙接过他递来的两粒药丸。
这些天喝的吃的药比饭还多,也没多想。
“嗯,这才像话。”
他说着朝吴瑧对面,隔着石桌的虚空处打了个响指,“现身吧。”
当涪江和濮长新出现在眼前,吴瑧第一反应暗骂了声。
第二反应,该走还是不走?
走的话,大几十米的路,她走不快,要多难堪有多难堪。
不走,眼瞪眼,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刚想说话,只见他两个抖落袖袍,抱在身前,躬身喊了声“神女”,然后就这么保持着弯下的姿势,似乎在等她开口说起身。
吴瑧:“……”
她不解的望向秦莫,对方说:“保持这样也不错,远看也算一幅应景的画。”
“我在自己朋友的地方,没撩拨你们神主。”
两人各自偏头对视一眼,终是涪江开口。
“神女误会,我二人前来是为请神女前去钟山,明日便可开养灵大阵。”
“两年前的事……”濮长新身体躬深了些许,“老拙唐突,害神女遭此大难,终日惶恐,还请随我二人回山。”
到底还得钟延调教,连词都帮他想好了。
吴瑧转头盯着雪上飞鸟的爪痕,不想再跟他们啰嗦。
“我受不起你们的长拜,也不会回礼,你们回去吧。”
“这?”
尽管没看着他们,余光还是能看见涪江偏头向另一面,似在询问秦莫的意思。
“你们钟山的人都这般弯弯绕绕扭捏吗?她不乐意跟你们说话,就真打算打道回府?”
吴瑧:“……”
人家端着呢,跟你这么没脸没皮。
然后端着的两位又拜了拜,一般表示得罪才会在躬深参拜时这样。